床榻的男孩眉清目秀,倦容苍白。他睁着眼,半靠在床,手轻轻放在伏在他腿的女孩身。
虽年龄小,但脸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俊气。
“感觉怎么样”李江池把药端到他面前。小男孩乖乖地接过去,把嘴往碗口凑过去。
半晌,他把空碗递了去。
“我”刚开口,嗓子里便泛一股腥味,男孩咳嗽了一阵,哑着声音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了李月凉,她迷迷糊糊支起身子来。
“举手之劳。”李江池说,“感觉怎么样”
“我想过几天就好了。”
李月凉一下子把嘴张得大大的,问床那人“是个男的”
李江池哈哈大笑起来。男孩说他叫叶阳,生在大户人家,几世经商,不想被人陷害,家破人亡。在逃亡的路跟着马车一起哉下山头。着叶阳小小的眉头深皱起来,李江池拍了拍他的肩“小公子若不嫌弃,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这是我的孙女李月凉。”
“莫叫公子了,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叶阳着李江池“爷,恩情无以报。”
听到叶阳这样称呼自己,李江池咧开嘴笑了,把桌的纸包捧了过来。
“是包子”李月凉开心地将双手合在一起。
李江池把纸包打开,十几个白晃晃香喷喷的肉包子整齐地叠在一起。李月凉伸手抓了几个递给叶阳。叶阳了眼前这个蒙着眼的女孩,笑着接了过去“多谢。”
三个人就在床榻边解决了这一纸包的肉包子。
天色渐晚,李江池坐在院子里抽旱烟,李月凉待在叶阳床边。
“被救来的时候,虽然我没见穿的衣服,但是我摸得出来,那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
叶阳着她黑布下面小小的鼻子“刚刚说没见,不是不到,不是目盲吧。”
话题转的太,李月凉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是,总之还不能摘下这个来。”
叶阳并没有要追问下去的念头。他环顾四周,抬头了已经剥落了的****墙,着木头房梁,他不禁想到一个词,陋室。他从未见过这样破陋的一间屋子。
“天黑了吗”
“了。”叶阳答到。他着门外萧瑟的天空,忽觉得温度降了许多。他低头在自己衣服摩挲着,粗劣的质感尽收掌心,小小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秋天的天干净的纯粹,也黑的彻底,是透得人心凉。
李江池在房间另一头给李月凉架了张简易的床,然后就自己屋子里睡觉去了。李月凉摸索着打了盆水,慢慢依着感觉向叶阳床边靠去。
“洗个脸吧。”李月凉站定。
“再往前一步。”叶阳着不可及的脸盆道。李月凉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把手微微往前递。叶阳把身子凑过去,用手捧起一把水往脸送。“好了。”他说。
李月凉把水盆放在一边,站在床边问他“要油灯吗不的话,我床去了。”
“多此一举。”
李月凉撇了撇嘴,把脑后的发带扯下来握在手里,往房间另一头走去。叶阳着她比夜还黑的长发,着那乌丽的头发跟着她身影一起没进被子。
天完全黑了下来。
床榻的小男孩把自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干瞪着一屋子空洞洞的黑暗。房间另一头传来李月凉翻来覆去的响声,叶阳心底一火,提了提嗓子“能不能别动了,我被烦死了。”
“我痒死了”李月凉从床蹦起来,隔着空气朝叶阳那边喊了一声。
叶阳不耐烦地问“哪里”
“眼睛。”
“把那布摘了就好了。”
李月凉猛摇了几下头“不好,爷爷说过不行。”
叶阳叹了口气“转移注意力。”
李月凉急哭了,没有搭理他。
“去过安都吗。”叶阳问她。
“没去过。”她带着些哭腔道。
“应该知道那是南昭之都,皇城所在吧。”
李月凉头“南昭人当然都知道。”
“安都的房子,都是黑瓦描金边的,安都正中心,有着金红色琉璃瓦片盖着的,就是皇宫。四周是护城河。进皇城的宫门有好几个人那么高。好,现在我们到南宫门前了,中间是正大门,两边各有一掖门。想从哪个门进去”
李月凉想了一会儿,说“中间。”
“中间”叶阳笑起来“中间是给皇帝走的,像,只能走边门。但是现在我带去,那我们就走正门好了。”
“好”
“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路渐渐有了坡势,台阶缓缓而立,阶的两边,是大理石雕,面刻着南昭地古史,和历代君王,四周还旋绕着腾云的巨龙。”
“面会有燕将军吗”
“将军”叶阳问,“们都这样称燕武帝吗”
李月凉笑起来“是啊,我们都很喜欢他。”
“他或许是个好皇帝。”叶阳继续说“再前面,就是万和殿。”
“盘龙金柱”李月凉打断他,“那里面有九根金柱,盘龙的代表着南昭第一个开国皇帝,和他的八位忠臣,刻了棕熊的,就是燕氏一族。”
“没错。”叶阳符和到,“还知道些什么”
“八年前就是在那里,燕将军弑了梁惜帝。”
叶阳小小的手在被子外面握了起来,并没有接她的话茬。
“整个皇宫,燕将军只留了一个女人活命。”黑布下的小嘴一张一合,“那个女人就是梁惜帝的妃子,柳夕月。她长得那么好,是谁一眼都能爱的。我觉得整个南昭的女子都想长成她的模样”这段故事几乎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晓,后夕月诞下孩子,燕将军就不曾正眼过她了。
“也想”
“当然想”李月凉开心地笑起来。
突然整个屋子寂静下来,话题戛然而止。
半晌,李月凉轻轻唤了他一声“去过皇宫吗,为什么这么了解”
“那是孤陋寡闻,不过在这偏镇,也不稀奇。”叶阳的声音听起来清醒得很,“从前我不过只是住在安都罢了,睡吧。”
李月凉坐在黑暗里,久久不能憋出一句话反驳他。她第一次听见别人用“孤陋寡闻”这个词语来骂她。骂得猝不及防,骂得她有些措手不及,脑袋瓜里又干瘪瘪的蹦不出一个尖酸刻薄的成语。活了七年,她第一次觉得这么生无可。无奈她只能选择倒头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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