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大象无形曾国藩 > 正文 五十一章 杨时潮案实 江忠源被困
        导读:邹寿璋倚仗巡抚衙门撑腰,逼迫恒字营二次换防,小人之心昭然若揭;杨时潮通匪一案证据确凿,曾国藩陡然理直气壮,官场相斗有输有赢。正在这时,骆秉章却收到加急圣谕。

        于是,湖南官场,风云再起……

        (正文)邹寿璋先以操场过小为由请求移驻东门驻防,被骆秉章驳复后,他又找到鲍起豹,偷偷告了曾国葆一状。说曾国葆移驻东门外后,从未演过一次操,每日派各哨轮番下河捕鱼卖钱,把军营当成了自家商铺。

        对曾国藩早就心怀不满的鲍起豹,闻听此言登时大怒,马上把邹寿璋的话添油加醋转告给骆秉章。

        骆秉章知道鲍起豹对湘勇有成见,并未在意。

        但邹寿却无耐心等待,竟于一日午后,骑了匹大青马,带着自己的亲兵营來见曾国葆,声称奉抚台之命來接收防地,限恒字营五日之内,必须撤到南门外原防地驻扎。否则便要刀枪相见。

        曾国葆据理力争,并请邹寿璋拿出抚台的移营文告。邹寿璋自然拿不出,但并不口软,威胁说,五日后恒字营不撤离,便拉他去见抚台。

        邹寿璋张口抚台,闭口抚台,把恒字营的哨长们都气坏了,险些和邹寿璋吵上一架。

        邹寿璋见恒字营从什长到哨长,人人脸上均有温怒,便不敢久留。把话说完,急忙溜之乎也。哪知刚走出辕门不足二里,便被预伏在此处的恒字营一哨人马截住。不由分说,用枪把亲兵顶住,把邹寿璋拉下马來,结结实实暴打了一顿。直把邹寿璋给打得跪地求饶才放他过去。邹寿璋遭此毒打焉能善罢甘休?哭着便进了巡抚衙门,口口声声求抚台做主。

        问明情况后,骆秉章碍于曾国藩的面子,既未申斥曾国葆,也未知会曾国藩,只是按邹寿璋的要求,饬命曾国葆与邹寿璋二次换防。

        消息传到恒字营后,气坏了恒字营的哨长、什长们。大家公开找到曾国葆,请曾国葆进城去向抚台禀明情况,不能任邹寿璋如此胡來。

        但曾国葆思來想去,沒有去见骆秉章,决定先來见大哥,听听大哥的意见。

        听了弟弟的话后,曾国藩沉思默想良久,才道:“事恒,我们即将移驻衡州。你回去后,也不用移驻南门外了,直接移到衡州吧。我一会儿给刘子默和彭雪琴写封快信过去。你到后,他们会为你安排好防地的。兵、勇不和已经对守城大是不利,如今团练之间也开始相互拆台,如何得了啊!你的营先走,我跟手让罗山也过去。等圣谕到后,我再和大队人马开拔。你还有别的事吗?”

        曾国葆站起身,小声说道:“大哥,我听绿营的人说,鲍起豹和清德对您甚怀敌意。我离开长沙后,您一个人要多注意些,不要遭了人的毒手。他们满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曾国藩笑了笑道:“大哥会注意的。事恒,你到了衡州,要勤加操练。要把团练练成劲旅,不下一番苦功是不行的。”

        曾国葆走后,曾国藩马上传文案进來,快速给刘传佑和彭玉麟兹文一道,通报恒字营先期赴衡的事,着二人见到兹文后,从速为恒字营确定驻扎地。

        兹文发走,曾国藩又着人加紧拟就了通缉协标李都司的文告,又请人画影图形,便派人送到巡抚衙门请骆秉章阅看后下发。

        刚刚把这件事忙完,曾国藩正想喝口茶水歇一歇,竟突地收到一道圣谕。接阅之下知道,却是关于杨时潮的。原來,杨时潮通匪之事,已在收复武昌时得到确凿证据。圣谕下达,不过是表彰曾国藩办事精细,鼓励几句而已。全是官样文章。

        尽管如此,曾国藩还是很高兴。因为朝廷肯定了他,就等于否决了徐有壬。徐有壬以后想难为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嚣张。从这个角度看,这也是一种胜利。

        把圣谕依例供起來,曾国藩着人新沏了一碗茶水,想歇口气后,,便乘轿到明相寺的大营去看一看,顺便把圣旨的内容向刘蓉、罗泽南等人通报一下。但随着一名差官的闯入,他的计划竟被全部打乱。

        亲兵引着差官匆匆走进签押房。

        一见曾国藩的面,差官先施行大礼,然后道:“曾大人,抚台大人请您老速到巡抚衙门走一趟,说有急事要与大人商议。”

        曾国藩一愣,一边更衣一边问:“老弟可曾知道事由?”

        差官道:“就是适才,抚台接了道圣旨,然后就着下官來请大人。依下官揣度,大概跟抚台接的圣旨有关。

        曾国藩再次一愣,下意识地向供奉圣谕的房间望了望。

        大清体制,但凡朝廷指明给官员下达的圣旨,该官员都要将其供奉起來。案前燃香火,地面铺棉垫,供该官员及属官们随时叩拜。大清各衙门的正堂,上至督、抚,下到州县,都备有单独的房间,专为供奉、存放圣旨使用。曾国藩虽非督、抚,但因是在籍侍郎帮同办理团练,故与巡抚体例相同。因大清国的巡抚,都例兼兵部侍郎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而总督,则例兼兵部尚书和都察院右都御史衔。

        曾国藩踏进巡抚衙门的大官厅,见藩司徐有壬、提督鲍起豹、副将清德、署理参将塔齐布等湖南文武大员均在座。

        骆秉章端坐案头,右边坐着徐有壬,左边的一把木椅却是空的。

        每人的面前都摆着热茶。骆秉章的左边虽是空的,但仍摆有热茶,不知虚位等待什么人。

        骆秉章与徐有壬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喝茶,下面的人则在窃窃私语。

        见曾国藩來到,骆秉章起身请曾国藩在左边的空椅上落座,便道:“曾大人到了,我们开始议事。”

        徐有壬这时一拉曾国藩的衣摆,小声耳语了句:“等闲下來,司里请您老到馆子吃顿大菜,算是给您老赔个不是。”

        曾国藩一听这话,便知徐有壬肯定看到了朝廷给自己的圣旨,不由一笑,耳语道:“议完事,有件事还要向您老请教。”

        徐有壬一愣,面上明显有些紧张。

        曾国藩却不再言语,开始聚精会神地听骆秉章讲话。

        徐有壬与曾国藩耳语的时候,骆秉章有意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其实是竖起耳朵想听清二人在说什么。但结果却是,什么都沒有听到,耳朵反倒累得发酸。

        二人住口,骆秉章才接着说道:“本部院刚刚收到圣谕,江西势危,贼船数百,自金陵上窜,不独安庆、湖口尽失,竟将江臬司所部楚勇围困于省城南昌。”

        一闻此言,曾国藩脸色大变,鲍起豹、清德、塔齐布等人,也全都惊得呆了。

        骆秉章接着说道:“朝廷命我湖南速派劲旅,解南昌之围。现在看來,我们不派援兵是不行了。鲍军门,现在提标能抽调多少人?”

        鲍起豹眼珠转了三转,起身说道:“抚台容禀,抚台知道,我提标人马本不为多,江西的局面越坏,我们湖南越不能轻易抽兵。现有的兵力都援了江西,湖南怎么办?提标现在是一个人也抽调不出。”鲍起豹话毕坐下。

        清德不等骆秉章问话,便抢先一步起身说道:“抚台明鉴,抚台高明,协标的情形和提标大致相同,也是无兵可调。但卑职倒以为,抚台可否从团练抽调一二营,单着一位能员统带出省。这样,既能解江西之危,亦能保长沙无恙。堪称一举两得,两省兼顾。”

        鲍起豹接口道:“抚台容禀,卑职以为,可否请曾大人,着情抽调两营湘勇,派塔参将统带,出省援赣。确为上上之计。”

        骆秉章未及表态,鲍起豹又对曾国藩说道:“曾大人,调湘勇出省,您老不会反对吧?团练训练有素,一旦出省,肯定能兵到围解。”

        鲍起豹说这话时,乜斜着两眼,满脸透露着嘲讽。

        曾国藩本想说他几句,但一想到眼前的局势,又把怒火强行压下。

        骆秉章这时说道:“曾大人,圣谕特别强调,着本部院会同您老,商议援赣事宜。您也说说吧。”

        曾国藩说道:“抚台大人,您老以为,鲍军门与清协台适才所论如何?您老到底是怎么个主意?”

        骆秉章道:“本部院以为,江西有警,我湖南震动。若解南昌之围,仅我湖南出兵,恐难奏效。本部院拟函商于张制军,拟请湖北、湖南同时出兵,方能兵到围解。大人以为如何?”

        曾国藩摇头道:“南昌危在旦夕,岂容缓议?何况救江西,亦是救我湖南。两省毗邻,江西一旦不保,粤匪跟手便取长沙。如若现在不伸援手,等南昌城破,粤匪大股扑我长沙之时,湖南亦难保全也!函商制军、奏请两省联合出兵云云,乃两误之论也。”

        鲍起豹这时瞪大眼睛问曾国藩道:“曾大人适才高论,卑职却不以为然。卑职请问大人一句,您老此时只想南昌城危,却可曾想到,若我湖南当真拨兵出省,粤匪分兵取我长沙怎么办?凭省城现有的兵力,自保尚且都难,何谈去救江西?现在除了湘勇,提、镇、协各标,是一个卒也抽不出!”

        曾国藩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想了想对骆秉章道:“朝廷说沒说,援赣之师的粮饷是由江西出,还是由湖南出?”

        骆秉章愁眉苦脸道:“不仅援赣之师的粮饷由湖南出,连楚勇的粮饷也要湖南、湖北联合供给。说起來,单要我们出些粮饷倒也可以,还让我们出兵,这是最让本部院犯难的地方。鲍军门说的对呀,我湖南抽兵过境,长毛却扑我长沙,长沙还要不要?本部院毕竟是湖南巡抚,不是江西巡抚。江西省城破与不破姑且不论,若长沙有失,朝廷最先问罪的,可就是本部院了!本部院不能不先考虑长沙的安危呀。”

        一听这话,曾国藩忍无可忍,忽地站起身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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