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的话自然不会让唐书晨满意，但因为心有歉疚，唐书晨也不好再追问，她看了看腕表，见已经要到了考试时间。
“我等下就帮你去问问，你是打算只跟电子信息学院合作呢，还是和学校一起？”
唐书晨知道这份计划书对自己的分量，站在学校的角度，只要实验室的要求不过分，双方能够达成合作，对她来说就是一份很不错的资历。
毕竟袁梁算是自己手上的学生，而且还委托她来经办，这是很多老师求都求不来的机遇。
“肯定是和学校，不过最好两边都先去跑一趟吧，免得出什么岔子，电子信息学院那边你可以去找付老师一起。”
“谢谢了！”唐书晨想要再说什么，最后却只憋出了三个字。
等袁梁离开，唐书晨才打开计划书看了起来。
计划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学校出人出力，袁梁出资金出设备，然后达成一些盛世通讯指定项目的研究。
光是这些唐书晨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看到实验室初期合作的经费后，唐书晨瞬间就坐不住了。
她没有急着去找付向东，而是在看完资料后率先找到了自己的老师。
“小唐怎么有空过来了？”
唐书晨的老师叫罗尚川，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一件民国的半截袖，消瘦的身形下透着很浓厚的学者气息。
“老师，打扰你了，我这里收到一份和学校的合作方案。不过我才入教师队伍没什么经验，所以想过来找老师你帮帮忙？”
经过冯佳的提醒，唐书晨显得更谨慎。她知道以这份计划书的分量，自己还是人言微轻了。
“什么样的合作方案，能让你来找我？”罗尚川有些疑惑。
“是我班上的学生递上来的，涉及的东西有些复杂，所以我才过来找老师帮忙参考下。”唐书晨说着把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
罗尚川接过策划书，扫了眼封面，顿时皱起了眉头。
“计算机科学实验室？中科院不是有一个吗，你那学生什么来头，还想在学校建一个？”
唐书晨对这类的实验室不太了解，只得道，“之前我有跟老师你提起过，那个学生在意识形态上比较有主见，不过他具体是什么想法，我也不太清楚。”
“是帮你指出《美帝人：建国的历程》上的问题的那个学生？”
“是他！”唐书晨点了点头。
“那这份计划书倒是值得看一看！”罗尚川突然变得慎重，拿着策划书仔细看了起来。
唐书晨来到一边给罗尚川重新泡了杯茶水，才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等待着。
许久，罗尚川放下手上的策划书，却意味深长的看向唐书晨。
“你从这份策划书里看到了什么？”
唐书晨微微愣了愣，“就是和学校的一些合作条款，除了金额有些大，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吧？”
罗尚川却遗憾的苦笑着，“也是，你毕竟是通过他的指点，才看出了《美帝人：建国的历程》那本书中的问题。”
“就一份计划书，和那本书应该没关系吧？”
罗尚川却摇了摇头，“不管什么人，做事的风格和动机，其实都是受到自身的形态意识所影响。你那个学生之所以提醒你那本书中的问题，就是希望你站上讲台后能够更客观的去看待我们对外的态度。
现在国内想把欧美那一套挪过来套在我们自己身上用的大有人在，你没事多看看报纸和一些学术期刊，都吵得铺天盖地了。
你要是对此有了解，就不会他要建的实验室一头雾水了。
计划书里的引进技术，引进人才，引进设备这些，都和其他的企业大同小异。
但是在指定的项目攻关上面，却提到了集成电路和芯片，我不知道你对这方面了解多少，但是你可以到报纸和学术期刊上去了解一下这些领域。”
说着，罗尚川在书桌上的资料里翻了翻，随后丢出一沓报纸。
“你自己看看吧，连背靠中科院的大企业都出现了这方面的分歧，我不得不说，你这个学生还真是个孤勇者！”
唐书晨拿过报纸一看，标题上的几个大字瞬间映入眼帘。
连想未来的路：“贸工技”还是“技工贸”？
唐书晨心里猛然一怔，连想这两个字她太熟悉了。
在很多人心里，特别是在学校和一些学术研究者的心里，连想两个字在很多时候就是国内高科技领域的启明灯。
国外计算机技术高歌猛进的同时，连想推出的汉卡就像一盏启明灯一般，照亮了国内高科技领域启航的路。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连想没再拿出什么耀眼的成绩，但很多人都坚信连想会有迎来突破的那一天。
看着报纸上的字样，唐书晨有些不解的看了起来。
可越看，唐书晨就越心惊。
她没想到联想的汉卡竟然已经面临着淘汰的危机，更是因此触发了联想的内部矛盾。
连联想这种背靠中科院的领航者都想转型贸工技的路，一家刚成立几个月的企业却才刚刚开始，又该面临怎样的困难呢？
难怪老师看到袁梁的这份计划书会做出孤勇者的评价了。
孤勇者，想想还真有些像。
自己这个学生什么时候都独来独往，虽然目标很坚定，却也像个暗夜的独行者。
“老师，你认为倪老会赢，还是柳总会赢？”
唐书晨放下报纸，茫然的看向罗尚川。
“怎么，对你那个学生没信心了？”
唐书晨不由苦笑，“先前一直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要不是老师提醒，我都还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打算。连联想都出现了分歧，我怕他的信心会受到打击。”
罗尚川笑了笑，“所以我才说他是孤勇者，如果他不知道连想的事还情有可原，知道了却还要坚持去做，我反倒对你那个学生刮目相看了。”
罗尚川要是李建方，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毕竟李建方在三月初就听过了袁梁对汉卡的判断。
“那老师，要不我先去提醒下他，他刚从国外回来，恐怕对国内的情况不太了解。”想起袁梁刚回来，唐书晨立马就坐立不安。
“你去提醒下也好，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了解的，连想的分歧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既然想在学校建实验室，不可能对外界的消息充耳不闻的。”
唐书晨闻言本能的顿了顿，最后还是走出了罗尚川的办公室。
不过刚出来她才想起袁梁还在考试，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匆匆给冯佳打了个电话。
“佳佳，你知道连想的事情吗？”
“什么连想？什么事情？”电话对面的冯佳一头雾水。
“就是做汉卡那个联想呀。”
“汉卡啊，知道一些，我们李总之前就是做汉卡的，后来听了袁梁的话才改行做的电话机，怎么了？”
“你是说你们李总改行做电话机是袁梁指点的？”
“对呀，他整天都在公司里说这事，我都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
“你们李总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夸你学生高瞻远瞩呗，盖茨刚确定访华就已经判断到汉卡会出问题，让李总早早就把汉卡出手了。”
唐书晨微微松了口气，也没管冯佳在电话里的追问，挂断电话的同时心里就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
自己还真是白担心了，还真是孤勇者呐，什么事情从来只悄悄的做，低调得完全不像是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