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拿萧雨柔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任由她跟着,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白舒不能和罗诗兰正常交流了。
天一峰在开阳院落的南边,从峰下顺着石路,也要半个时辰才能登山天一峰。
走在山路上,萧雨柔尤不死心,忽的充满诱惑的对白舒道:“小师弟,你只要乖乖喊我师姐,这莫渊山上下,有我带着你,都任由你折腾,怎么样。”萧雨柔说完,满脸期待的神色看着白舒。
白舒抬眼看着萧雨柔道:“多谢小师妹一番美意,我喜欢清净,平时估计也就在天一峰上,不会下山去的。”
萧雨柔见白舒软硬不吃,撅着嘴巴,眨着眼睛不说话了,心里则想着要如何算计白舒才好。
白舒心里倒是不反感这个小姑娘,毕竟萧雨柔生的可爱动人,让人实在是讨厌不起来。
并且白舒也不怕萧雨柔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他连董色都收拾的了,这个没怎么下过山的小姑娘,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而罗诗兰从上了天一峰之后,就没怎么说话,直到她走到石路的一个转角处,才开口道:“马上就到天一居了。”
白舒下意识的眺望过去,却看不见峰顶,便问道:“师姐很熟悉天一峰么?”
罗诗兰苦涩一笑道:“曾经我和我师父两个人住在天一峰上,后来我师父再也没回过太虚,我自己一个人住着没意思,也就从天一居搬了下去了。”
罗诗兰的师父自然就是白访云了,白舒听到罗诗兰这番话,才知道为什么天一居一直无人居住,为什么当自己提出要住天一居的时候,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这是曾经的少观主住的地方,现如今却已经荒废了么?
不出罗诗兰所言,没过多久,三人就到了天一峰峰顶,峰顶是一处平地,有几间连在一起的竹舍,竹舍前面,是一颗枯死的桃树,桃树下面,有一张石桌子和两张石凳子。
罗诗兰走到桃树前站住了脚步,裙摆微微飘动。
白舒看不到罗诗兰的表情,但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罗诗兰在这一瞬间好像一下子和自己有了深深的距离感,就仿佛是站在这桃树下的女子,是站在另一个世界里面一样。
“师姐?”白舒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罗诗兰微微低头,情绪有些低落:“这忘川桃居然已经死了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但人不在了,花就也要枯死么?”
罗诗兰这句话说完,在桃树下站了良久,又深深看了那桃树一眼,才转身进了竹舍。
白舒刚要跟着罗诗兰进去,却被萧雨柔拦了下来。
“小师弟,你让罗师姐安静一会儿吧,咱们在外面等她。”
白舒没想到萧雨柔还能想到这一点,他自己思索了片刻,也觉得的确是该给罗诗兰一些回忆的时间,便用手扫了扫石凳上面的灰尘,对萧雨柔道:“那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都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了。”
白舒说完又用手抹干净另一张石凳,也坐了下去。
他现在穿的这身青衣,可是董色亲手给他缝制的,若是弄脏了,便又要洗,每洗一次,就意味着这衣服就要旧上一分,他可舍不得弄脏这身衣服。
萧雨柔看着白舒黑乎乎的手心,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白舒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居然用手擦凳子。”
白舒笑了笑,没有接那手帕,他道:“手脏了洗一下就好了,不用擦了,我可没有拿人家东西的习惯。”
萧雨柔哦了一声,收回了手帕,却对白舒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
实际上白舒心中还是记挂着那盏七星海棠灯的,那本来是他买了准备要送给董色的,可惜却被萧雨柔抢了过去,而这萧雨柔也完全没有董色的玲珑心肝,根本听不出来白舒这一句话,是话里有话。
不过白舒也觉得萧雨柔这迷糊的样子挺可爱的,趁着这个时候,白舒便开口问萧雨柔道:“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师兄么?”
听到白舒说到关键问题,萧雨柔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
白舒笑道:“师父是为了锻炼你的性子啊,修道中人,若是没有个沉稳的性子,是很难有大成就的,倘若你一直如此争强好胜,顽劣任性,肯定是很难修到高深的境界的。”
萧雨柔脸上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却没有开口反驳。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先苦再甜的。”白舒心沉如水,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道:“只有你安稳下心思,去做事情,把一件事情做到最好,做到滴水不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能像师姐那般,那师父就不会让你再做小师妹了,师父现在让大师兄教你,让你当我的师妹,就是在磨练你的性子。”
萧雨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道:“那我性子若是变成罗师姐那般,你就愿意做我的师弟了么?”
白舒当下摇头道:“那可不成,你得等下一个入门的弟子了。”
萧雨柔像是被耍了一般站起来道:“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白舒看着萧雨柔道:“做师姐还是师妹,对于你来说,没有实质上的好处和坏处啊,你又何必纠结于这个问题呢?”
萧雨柔却不买白舒的帐,她瞪了白舒一眼,话也没说一句,就转身下了天一峰。
白舒对着萧雨柔的背影喊道:“师妹,下山小心一点。”
萧雨柔却似乎是有些生气了,没有搭理白舒。
少女的心思,说简单也简单,但要说复杂,却也可以让人完全摸不到头绪,毕竟女人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动物。
萧雨柔下山没多久,罗诗兰也从竹舍里面走了出来。
“里面的家具都还能用,就是灰尘有些多了,等下我打了水上来,帮你好好清理一番,就可以住人了。”
白舒点了点头,也走进了竹舍看了看。
竹舍一共有四间屋子,外屋有一张竹床和一张桌子,里屋要小一点,也有竹床和桌椅,床前有一扇窗子,透过窗子能看见一株死桃的树枝,和树枝之后的悬崖。
还有两间竹舍分别是灶房和方便之所,没有与两间卧室联通起来。
“小师妹呢?”罗诗兰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白舒应答道:“师妹刚下山去了。”
白舒说着出了竹舍,却发现罗诗兰还站在这桃树边发呆。
“师姐,这忘川桃,还有救么?”
罗诗兰正失神间,似乎是没听见白舒说话。
白舒又问了一遍,罗诗兰这才转过头来,她想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还有救,你去莫愁湖边,找到一种有着长长的绿色根茎的,长得像铃铛一样的草,从那草中倒出一种透明色的汁液,混合着莫愁湖的湖水,给这忘川桃浇下去,大概十几天,就能救活了。”
“那种草叫琥珀铃,它的汁液若是放久了,就失去效果了,而莫愁湖的湖水中充满着灵气,也是救这桃树的一味良药。”
白舒听到这株桃花还有救,便放下心来道:“有救就好,我要把它救活,看看它开花的样子。”
罗诗兰凝注着白舒,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情绪:“可莫愁湖,在太虚的最西边,离着天一峰,有着一个多时辰的路,你每天要提着水,穿过大半个太虚观,你还愿意救这株桃树么?”
白舒看了看这株枯死的忘川桃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为看它开花一眼,我就算天天横穿太虚,那又如何?”
罗诗兰听到开花二字,心中似有所动,她抿了抿嘴唇道:“当年师父就在这桃花树下,告诉我,他要去给我带一个漂亮姐姐回来,等那时候,整个太虚都会挂满红帐,亮满红烛。”
罗诗兰平静的道:“师父让我等他回来,但你知道么,那年我在开满花的桃树下,一直等我师父整整四年,也没有等到他回来,更没有等到那个,能让整个太虚观,红烛昏罗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