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仓郡,秦安村。

        将近子时。

        梁红玉家正房的屋顶之上,两道身影正趴在屋脊的背面窃窃私语。

        “牛虎骑贵庚?”

        曾宽眼睛不停地巡视着周边。

        “年逾而立。”

        牛皋低声道。

        “为何不去军中效力?”

        “妻儿为妖所害。”

        “抱歉。”

        “无妨。”

        “斩妖几何?”

        “暂无。”

        “可曾修习念力?

        “暂无。”

        “可有法器?”

        “暂无。”

        OjbK……曾宽心中的槽不知该如何吐出,只是微笑着冲他竖了根中指。

        随后,二人心有灵犀地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一丝歪风夹杂着些许腥臭飘来,曾宽鼻翼耸动。

        “来了。”

        数息之后,一团烟瘴自几十丈开外缓缓地向黄鼠妖之前所居住的偏房飘来。

        牛皋见势便要张弓搭箭,被曾宽急忙摁住。

        “莫急。待这妖畜现身之后,我自会将其擒拿,若遇反抗牛虎骑方可出手,不过切忌攻其要害。”

        “切记,攻其要害……牛某记住了。”

        说罢,牛皋也学着曾宽的样子竖起了中指。

        操,这槽不吐也罢……

        当二人耳语之时,那团烟瘴慢慢凝聚成形,缓缓落在偏房门口,正是那黄鼠妖。

        黄鼠妖小心地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闪身挤进屋内。

        几息之后,黄鼠妖又闪身而出,抬头之际正好撞见从空中飘飘然落下的曾宽。

        “三枚铜钱还你!”

        曾宽说话之间一扬手,带着裂帛之声的三枚铜钱如钢刺一般将黄鼠妖以“大”字型牢牢钉在了门板之上,两枚手掌,一枚胸腹之间。

        “嗷~”的一声尖啸刺透寂静的夜空,闻之令人汗毛倒竖。

        “孽畜,说!你是不是北戎的谍子?你是否还有同伙潜伏在秦州之内?海陵王完颜亮究竟有何图谋?”

        曾宽声若洪钟,慷慨激昂。

        “嗷~嗷~”

        黄鼠妖并不答话,只是摇着头兀自嚎叫,撕心裂肺。

        尖锐的声波一圈圈如波浪般来回振荡,并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腥臭,最后凝聚成两股分别袭向曾宽双耳和口鼻。

        曾宽见势不妙,立即屏住呼吸、双手堵耳,却仍觉元神不宁、心旌摇动,不知不觉间眼神已开始涣散。

        黄鼠妖趁机暗中较劲,双臂竟然挣脱了两枚铜钱的束缚,随后两手后撑,胸腹间的那枚铜钱也掉落在地。

        黄鼠妖弯腰拾起三枚铜钱用嘴吹了吹揣进怀中,然后一步步向曾宽走近,目露狰狞。

        “呵呵,区区一个三钱天师就想困住……”

        “噗!”

        一支白翎羽箭带着劲风从黄鼠妖的太阳穴射入,紧接着又从下颌洞穿而出。

        黄鼠妖双眼圆睁,纤细的身躯晃了晃,头朝下栽倒在地。

        随后,牛皋手挽神臂弓从屋顶跳下走向曾宽,口中还念念有词:

        “切记,攻其要害!”

        此时,曾宽颓然而坐,耷拉着脑袋,仍处于意识混乱之中。

        “曾天师醒醒,那黄鼠妖已被我手刃于箭下……”

        牛皋话没说完,便愣在当场。

        刚才还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漫山遍野,由远及近,似乎已近在咫尺,却突然又鸦雀无声。

        牛皋骇然,举目四望。

        此时,四周的屋檐之上已被无数星星点点的眸子挤满,它们都在死死地盯着院中的黄鼠妖。

        “呜呜~”

        嘈杂悲切的哀鸣之声隔空传来,如泣如诉,周遭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

        “嗷~”

        随着一声尖啸划破夜空,成千上万的秽物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牛皋不及细想,立即张弓搭箭,有茫茫气机萦绕的羽箭例无虚发,瞬息之间便将冲在前面的几十只鼠狼射穿。

        畜生们见状非但没有心生畏惧,反而越挫越勇,个个如饮鸡血,四肢着地,嘶吼着扑过来,誓要用尖牙利爪将二人生吞活剥。

        牛皋单膝跪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箭如飞蝗般倾巢而出,生猛无比。

        一轮箭雨过后,鼠狼的攻势稍稍缓解,但牛皋的随身羽箭也已消耗殆尽。

        牛皋趁机起身,将神臂弓斜挎在肩上,伸手从后背抽出镔铁双锏,交叉持于胸前。

        “来战!”

        随着牛皋一声循天彻地的怒吼,鼠狼们又一次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是夜。

        微风和煦,月明星稀。

        在泱泱渭水边的秦安村,一个八尺大汉如下凡的天神一般,将双锏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端的一名威风凛凛的大景镇妖司虎骑!

        月光之下,在他和曾宽方圆三尺之外堆满了无数鼠狼的断肢残骸,场面血腥惨烈。

        此时,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曾宽悠悠转醒。

        他全然不顾如潮水般前赴后继的鼠狼和筋疲力竭的牛皋,兀自盘膝而坐,慢慢将涣散的心神重新汇聚于紧闭的双目之间。

        数息之后,曾宽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的元神仿佛从亘古黑暗的深渊中挣脱束缚一跃而出,瞬间光芒万丈。

        “二品巅峰!”

        牛皋惊叹一声,双锏拄地,体力终于不支。

        “牛虎骑,打个野而已,怎么血槽还空了?”

        曾宽嘴角微微上扬,身体腾空而起,他居高临下地俯看周遭密密麻麻的鼠狼如视蝼蚁。

        鼠狼们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它们无法触及曾宽,便发疯似的冲向已经倒地的牛皋。

        “灭。”

        一字出口,千万条气机带着瑞彩从曾宽身体里激射而出,翩若游龙。

        瞬间,曾宽身下的院落变成了修罗场。

        鼠狼们在无形的牢笼里左冲右撞找不到出口,残忍怨毒的尖啸声有一半还卡在喉咙里,身体便被生生撕裂,断肢纷飞、鲜血四溅……

        短短数息之间,四下已经没了声响,天地又重新归于平静,晴空朗月、凉风习习,只有带着腥味儿的空气忠实的记录着刚刚那场血战。

        曾宽缓缓自空中落到牛皋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渡了些真炁过去。

        “牛虎骑,此战如何?”

        “不够痛快……一身疆场杀敌的本事施展不出。”

        牛皋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颇有不甘。

        “呵呵,是我轻敌连累了牛虎骑,没想到黄鼠妖那厮竟然搞偷袭。不过我也因祸得福,念力得以更上一层楼,跟一品只有一线之隔了。”

        曾宽伸展着筋骨,肆意感受着浑身上下、四肢百骸传来的莫名畅快感。

        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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