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挨不住她的奴役和鞭打,下山讨媳妇去了。
早该有这种觉悟才好,就不用白白吃苦头,也省得她心烦。
青烟目力很好,已经点了人数。
少了五个。
那个胆子最小,动不动就哆嗦的小弟子化身最黏人的蚕宝宝,即便被踩着一只手还要黏上来。
他很认真地清理长老靴上的灰尘,听到长老发问,立即禀报。
“长老息怒。”
青烟低头只看到一团黑包着一圈白。
他额头的伤还没好?
若非看他是伤患,她又要踹人了。
用头顶心对着她,怪不得看不出她什么心情。
黏人蚕宝宝继续说:“大壮去茅房了,高个子在院舍那边刨木头,小白在洗衣服,阿铸在打铁……”
青烟蹲下来,把黏人的东西提溜起来,轻轻一甩,丢到一旁。
“马当是吧?打铁的在哪里?”
黏人蚕宝宝打了个滚,没想到长老记得他名字,顿时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他想发表几句感言,被青烟一踢。
“磨蹭什么!”
他连滚带爬起身带路。
还没到重建院舍的地方,青烟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木头香。
她随意问司会可有闻见什么,他只是摇头。
难道嗅觉也变好了?
青烟有点想念她的霸气婆婆了。
空地上堆满石块,建造院舍其实并不需要铁器,主要是木材和石块。
石块铺地基,台阶,其余全靠木匠的智慧。
他们将木头打造成各种榫卯结构,像搭积木一样搭房子和家具,钉子螺丝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阿铸打铁,就是想找一下他身为铁匠传人的存在感。
他挥着大铁锤敲啊敲,感觉到有人拍他,锤子一转差点敲到对方身上。
“马当你特么的找死啊!”他张嘴就骂。
看到青烟,锤子一丢,连忙行礼,乖巧得不要不要。
“长老好,司会师父好。”
青烟嗯了一声,走到临时搭的炉子旁边。
炉里的火很旺,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子。
铁砧上放着一块烧红的铁,已经被敲打得很薄。
青烟用铁钳夹起铁片,小弟子连忙用手替她挡着,“长老小心,很烫的。”
“你就是阿铸?”
长老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小弟子眼睛一亮,边点头边捅了一下马当。
听见没,长老叫我名字了!
有什么了不起,长老早就叫过我名字了。
马当用肩膀一顶,别开眼,不看他小人得志。
青烟放下铁钳,“技术可以啊。”
小弟子左看右看,想谦虚一把,又忍不住骄傲,“嘿嘿。”
“明日你到小楼,我有事找你帮忙。”
小弟子听说长老要自己帮忙,激动不已。
“阿铸一定奋不顾身、万死不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成语用的挺溜,司会嘴角抽了抽。
青烟拍他肩膀,“记住你今天的话。”
长老怎么有点严肃?
小弟子一愣,仔细回想,只想到自己说了死啊死,难道长老要他命?
他要牺牲了吗?
阿铸面如死灰……
想到要打造手术刀,青烟迫不及待要回去画图纸。
“司会,你去休息吧,不用一直跟着我。”
司会把人送到小楼门口才离开。
院子里,地上都是水,踩得吧唧吧唧响。
这是浇了多少水,想把她的树苗都淹死吗?
青烟东张西望没看到罪魁祸首,骂骂叨叨进了屋。
她把桌子搬到窗口,借着点夕阳的余辉就开始画草图。
她画了一组圆刀片一组尖刀片,又画了几把弯头直头的止血钳,小镊子。
天越来越黑,她视力再好也觉得吃力。
正愁的时候,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青烟回头,看见少年一下子点了三根蜡烛。
她呆呆地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伟大的救世主。
少年面无表情,将蜡烛放在她周围,转身去拿宣纸。
他把纸铺在桌上,又开始磨墨,。
“画完了?”
清冽的声音,让青烟回神。
她摇头,趴在桌子上继续画图,就这么画了一夜。
天明时分,小弟子就在门口守着。
他试着敲了敲门,院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小弟子走进去,只看见院子里有个少年在给树苗浇水。
他浇了好多水,原本石板小路都快要变成小溪了。
“你这样……”会把树浇死的。
小弟子好心提醒。
少年抬头,冷冷看着他。
小弟子背后一凉,捂着嘴不敢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窗户打开。
“阿铸你进来。”
“好。”小弟子绕过少年跑了进去。
房门打开,少年跟在小弟子后面。
青烟伸手一推,“你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少年看着紧闭的门户,墨眉拧了起来,然后又去浇水了。
青烟拿出一张图纸,“阿铸,我要是让你把刀造得这么小,你做得到吗?”
打造小刀?
原来不是要他牺牲,亏得他连夜用图画写了家书。
他没上过学堂,只会画图。
小弟子松了口气。
他仔细看着图纸,太小太细致,很有难度。
没有十足把握,“可以试试看。”
青烟把几张图纸简单给他说了一下,卷起来交给他。
“其他事不用管,你就专心做这个,缺了什么就来找我。”
“是。”小弟子宝贝地把图纸抱在怀里走了。
青烟准备回去躺一会儿。
“啊!”
外头传来叫声。
她跑出去一看,小弟子摔在泥水里,两手把图纸举得高高。
图纸没事,他自己浑身湿透,疼得哼哼唧唧,摔得不轻。
青烟把人扶起来,小弟子还担心自己会把长老弄脏,一个劲不用她扶。
“你回去休息两天,铸造的事不急。”
她本来挺急,想着早点做好她带下山,可是看小弟子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她又不忍心了。
等人走远,她对着竹林大叫。
“给我滚出来!”
少年从拐角走来,脸上似乎还带着点不高兴。
你不高兴?
我还不高兴呢!
青烟两手叉腰,“我说你浇水能不能隔三差五浇一浇,你天天浇这么多,是想淹死我的树好让我悲痛欲绝、伤心绝望、脑子一抽就收你为徒吗?”
她可是个有原则的人!
少年微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青烟见他这副委屈样更火大,想赶人又克制,不然别人还以为她身为长老欺负小朋友。
拿他没辙,干脆拂袖而去,跨出院门才想到这是她的住处。
“走到应该是你,不是我!”
青烟返身回去,把少年推到院门外,关上门,插好门闩才放心地回屋。
院门外,少年抬头凝视虚空,淡淡地说,“你看,她不会收我为徒。”
语气似乎一点也不失望。
微风拂过竹林,带着淡淡的竹叶青香。
“错,那是你方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