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文也察觉出气氛不对,不由笑道:“还有段时间,不如我陪您下盘棋。”
林觉立刻笑逐颜开:“好,好,我平日最喜欢这个,可几个孙子都不肯陪我下!”
叶倾心道,你的别号是悔君子,谁愿意跟你下啊,一悔能悔个十多步,最糟糕的一次,是直接悔到了开局,还不承认是新棋局!
可惜她阻止不及,段修文已经拿出了棋子,林觉毫不客气的拿了黑棋,林觉的棋路倒是和叶倾有点像,大开大合,冲阵无双,段修文依然是细雨绵绵的棋路,所以两个人下棋,和那天叶倾对阵段修文有点类似。
前半局,下的极快,林觉十分高兴,不住的夸赞林栋:“你小子不错!”“好孩子!我要是有孙女一定嫁给你了!”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到了中局,林觉遇到了和叶倾一样的问题,一条大龙眼看就要腾空而起,偏偏被段修文的绵绵细雨死死的锁在了棋盘之上!
林觉登时急了:“不行不行,刚才我走错了,咱们重来!”
叶倾翻了翻白眼,这人都七八十岁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眼见段修文好脾气的任由林觉往下拿棋子,倒退了五六步,叶倾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林觉就是没完没了的悔棋了。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叶倾伸出手,一边拣选着棋子,一边叨念道:“不行不行,还得再拿几个棋子,不然还是赢不了!”
林觉未曾察觉叶倾多拿了两个棋子,倒是段修文,别有用意的看了叶倾一眼,心中暗叹,表妹真是时时刻刻都把我放在心上,下盘棋还怕我输掉。
如此再三,林觉的大龙已经惨不忍睹,再怎么悔棋也无济于事,他脾气上来,把棋盘胡乱搅动一番,恼道:“不玩了,我输了!”
叶倾好气又好笑,要不林觉为什么被叫做悔君子呢,就是这人虽然好悔棋,但是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最后还是会坦荡荡的认输,所以跟林觉下棋虽然很累,却不讨厌!
段修文把手里的折扇放到一旁,开始动手收拾棋盘,叶倾伸出手帮他,段修文瞥了旁边闭目养神的林觉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今日林小将军把你请到军营,所为何事?”
叶倾略一踌躇,想到那日表哥和舅舅隐晦不明的谈话,知道也许段修文知道的还多些,便把林栋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她轻声道:“那些当兵的,也怪可怜的,咱们不能帮帮他们么?”
林觉的眼睛不知道何时张开,定定的看着叶倾,半晌长叹一声:“你和你姑祖母真是像极,若是旁的女子被抽花了脸,怕是只想把那混小子抽筋扒皮,哪里会以大局为重!可惜,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家那臭小子么?”
林觉视线灼热,叶倾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年轻而英俊的少年,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却总是用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叶倾怔忪间,段修文眉头一皱,开口道:“这事可不好办,说起来,父亲也很着恼,二皇子也不知道怎地,说通了他手下的一个文吏,擅自上了折子,搞得满朝堂的人都以为是父亲做的。”
他一句话解释的清楚明白,此事并非段文斌主导,自然和段家没有关系。
叶倾愣了下,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折子,能一下把他几年的军功都抹平?”
段修文再次摇起了扇子,不轻不重的道:“屠城。”
叶倾半张嘴巴,她今天见识过林栋喝醉酒后傻乎乎的一面,心里不免有些看轻对方,没想到这是一个真正的狠人!
大梁自诩为泱泱大国,文治之地,号称教化世人,对屠城一向是深恶痛绝的,认为有损大国颜面。
梁平帝在位数十年,七皇子高治能征善战,为大梁开疆拓土,原本呼声极高,就因为屠了一次城,百官纷纷弹劾,地位一落千丈。
的确不好办啊,叶倾沉思半晌,蓦然抬头,看向了林觉:“若我解决了林小将军的这起麻烦事,可否解除我二人的婚约?”
段修文和林觉都不禁侧目,方才段修文也是叶倾问起,加上这事已经在朝堂上闹得满城风雨,若是有心,极容易打听出来,才随口一说,压根没想到叶倾会有什么办法。
林觉却对这位像极了故人的少女莫名的信任起来,他屏住呼吸,看向了叶倾,“你说!”
叶倾神色凝重,一字一顿的道:“不妨以退为进。”
话音未落,段修文的折扇一合,啪的一下打在了掌心:“妙!”
林觉亦是一脸恍然:“不错,以退为进,不妨做的彻底点,明日我就叫那臭小子负荆请罪!”
叶倾不怀好意的提醒他:“那荆条大可选些粗长刺多的,方显得出诚意来!”
林觉一愣,回过神来,哈哈笑道:“好孩子,好姑娘,顾大局又不失小节,恩怨分明,好好!”
说完这句,他忽而一叹:“可惜,可惜,我们林家到底还是和你们叶家的女子,有缘无分!”
他接着又高兴起来,“哈哈哈,我就等着看我家那混小子后悔的那一天了!”
叶倾但笑不语,其实这个计策,说白了也很简单,无非是仗着她对显庆帝的了解,显庆帝为人重情义,念旧,早年困顿,后来发达后,当年照顾他的几个老人都飞黄腾达了。
若是林栋一味的强调自己功劳多大,很容易引起他的反感,以退为进,不说自己有多少功劳,只说自己有多少罪,也不用说别的,直接把在军营对叶倾说的那番话,再说上一次,必会打动圣心。
这个僵局就迎刃而解了。
三人又密谋一番,把林栋明日上殿要说的话对了一通,林觉了解情况,他提供主干,段修文负责修缮语气和增减用词,倒是叶倾,,往往有惊人之语,令两个男人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