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华在飞鸽、于洋等侍卫队的簇拥下,骑在马上举着望远镜观察,身后是岳泽飞的另一个骑兵团。
而岳泽飞所率的二个步兵旅,正在跟随上来,估计还有半天时间,才能勉强到达战场。
平面丘陵地形上野战,往往是骑兵喝主角,步兵打酱油,而山地攻防战,城池攻防战,则倒过来,步兵唱主角。
这就是混成旅,混成师组合的实战意义。
现阶段,那当然是骑兵唱主角,待骑兵冲锋之后,步兵上来,再去收拾残局。
在陈天华的望远镜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方中军旗下,发号施令的不是蒋尊良,而是耿仲明。
耿仲明不是什么惊才绝色之辈,中规中纪,但也是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将。
他每一次投入兵力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每每在前一批南军冲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将新的沪军战力投入进来,以不断地降低着南军冲锋的速度。
“变阵,凿穿!”陈天华看得真切,他果断下令。
身后的第二个骑兵团,也加入到冲锋队伍中去。
号角声响,短长有致,整齐的冲锋队伍忽地变阵,从两胁上一左一右拉出两个翅膀,两翅两人一排,突然发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赶上了排头的骑兵。
冲锋的队伍,使得打击面骤地变宽,一列列矢锋队形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五千余南军精锐骑兵,齐声大喝声中,一排排斩马刀同时举起,同时落下。
沉重的斩马刀此举彼落,从他们的间隙之中,不断地使用短枪射击,将挡在前面的沪军骑兵射翻。
终于,陈天华拔出了他的雁翎战刀,怒吼道:“凿穿!”
“威武!威武!”
“……”
五千余南军骑兵,爆发出巨大的呼啸声,宛如秋收的麦子,波浪式的此起彼伏。
耿仲明脸色,早已变得十分苍白,而陈琪美的脸庞,第一次变了颜色,金丝眼眶下一张铁青的脸。
先前南军的冲锋,陈天华竟然没有拿出全部实力,而现在,他们终于在最近的距离内,见识到了南军精锐骑兵,全力爆发时巨大的冲击波和震撼力。
如果说沪军精锐是巨浪,南军便是礁石,让扑面而来的浪花,被坚硬的礁石撞得粉身碎骨。
如果说此时的沪军是巨石,那陈天华的南军精锐骑兵,便是巨型大锤,它一锤将石头击碎。
看着突然加速,排山倒海迅速接近沪军中央的南军,耿仲明早就亡魂丧魄,浑身一股股寒气直冲头顶,他看向身边的陈琪美,不待请示便大声下令道:“退!全军向南撤退!”
如果没有陈琪美在身边,耿仲明一定会迎难而上,拼死阻挡。
军人以战死沙场为荣。
但现在,他得考虑到都督的安危,只能暂避敌人的锋芒。
“凿穿…”
“凿穿…凿穿…”
呼啸声震天骇地。
五千余南军精锐骑兵,像风一般地从沪军中突出,旋即卷进了对方中军大营。
斩马刀下,帐蓬破碎如片片蝴蝶,漫空飞舞,所有挡在前面的活物无不惨叫着倒下。
火把点着了破碎的大帐,旋即引燃了营中所有一切,熊熊大火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便漫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沪军步骑兵狠狈撤退,丢下了大批军用物资,粮食和弹药,以及不可能撤离的大批伤员。
来不及逃离的不少步军,只能举手投降。
陈天华并没有长趋直追,而是在击破沪军大营,收缴大批军用物资和俘虏之后,让岳泽飞后追上来的二个旅步兵,充当起辎重兵,将物资和俘虏悉数运往福宁府城,共和军大本营。
岳泽飞浑身的不爽,气喘吁吁的赶到战场,别说吃肉,连汤都没剩,只配打酱油。
当然,这些牢骚他那敢当着大帅的面发泄,只能憋在肚子里,忍气吞声。
之后,陈天华指挥五千余骑兵,向闽北方向驶去。
一路逃窜的沪军,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疑惑地询问断后的哨探,在确定陈天华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情况下,耿仲明苍白的脸色,终于回上来一些血色。
几乎所有的沪军,都是惊魂未定。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骑兵突袭,前后不超过三个小时,但给他们造成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一向自诩精锐的沪军,在陈天华的真正精锐面前,的确是自叹不如。
一万精骑,一万步卒,在五千南军精骑面前,宛如一块刚出炉的豆腐,倏地插入一根火红的铁棍,吱吱作响,豆腐瞬间四分五裂,有的都烫熟了。
这一次突袭,陈天华的南军骑兵,以损失三百余人的代价,换来了杀敌三千,俘敌三千,大批军备物资的战果。
摆脱沪军之后,陈天华率领混合骑兵部队,向闽北方向急驰数十里,然后稍事休息,匆匆开灶吃过饭,便踏上了归程,前往与宋小牛约定的指定战场。
他估计,一旦浙军丁九和他的日籍顾问,在探明自己率主力步骑师出击沪军之后,他们一定会按捺不住,向宋小牛所谓的残部,发动进攻。
实际,他们尚不清楚,这次陈天华究竟带到闽地,有什么援兵。
据他们了解,虎贲军四万人马,经过鲁东南一战,战损应该不少于一万人左右,也就是说,过来的顶多有三万人马。
陈天华这下带出去近一半人马,去跟沪军决战,按涩谷一郎和福田英寿,以及他们带来的一帮日籍参谋们预测,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缠斗。
没有二天时间,双方很难决出胜负。
所以,浙军二万余精锐之师,以逸待劳地突然袭击宋小牛一万五千人的疲劳之师,应该是十拿九稳。
无独有偶,这次陈天华的目标,恰恰是冲着浙军来的。
浙军的叛乱,对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而且是一支日式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平日里傲视群雄,不可一世。
陈天华就是想在闽地,一口吞噬掉这支两万余人骑的浙军,以便自己回师浙军,整肃李府残余,清算李品璋,就不会显得麻烦。
要尽量避免在浙省大动干戈,生灵涂炭,造成浙省境内人性不稳,工农商等产业,遭受不必要的战火误伤。
这叫杀一儆百。
这一次,他利用沪军陈琪美盲目自信,行军过于突前,进行了一场骑兵闪击战。
真实的目的,却是威慑沪军,让其放缓前进的步伐,缓解在闽南抵御粤军疯狂攻击的,闽赣联军的压力。
同时,在自己收拾浙军时,不致于陈琪美的骑兵,又兴冲冲地突然杀回马枪过来,增援浙军。
那极有可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战果了。
陈天华要为整个闽省战场,扭转乾坤,争取到两天的时间。
他要的便是这个时间差。
陈天华达到了第一阶段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