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青青志 > 正文 三十四、遗孤擎天
        李家院落里人人紧张,丫头婆子奔忙不已。不论怎样,她们都在心照不宣的期盼着同一个信息。

        梅爵和李铭卿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这个孩子的出生让李家院落里人人喜形于色。老太太高兴得直抹泪,她走路轻快的样子的似乎瞬间又恢复到了丈夫和儿孙具在时的仪态。她颠着小脚,带了祭品亲自前往李家男人遇难的地方祭奠,相告老太爷和儿子们这个天大的喜讯。

        四儿媳妇随着老太太一起前往坟地祭拜。看着小侄儿出生,她又想念自己的孩子了,就去看看他们,却不能说出口。她怕说出口会破坏了家中欣喜的氛围,也怕惹得老太太把持不住积攒压抑多年的苦楚……

        梅爵的孩子肉嘟嘟的,人见人爱。李家门庭里因为他有了不一样的氛围,希望之花在每个人的心中悄悄的生根发芽……

        段玫和任凌峰也很喜欢这个新到的生命。也许老太太借重他们二人是男性,是她眼中这个世界的天,所以托他们给孩子起个名字,两人忙了多日,才商量出了一个满意的名字:李民源。意为源自民众之惠泽与力量,被及李家子孙。老太太毫不犹豫,就赞成用这个名字给孩子命名。老太太也毫不犹豫的给孩子起了个乳名:丫丫。这个名字让众人听了直皱眉,尤其是孩子的母亲梅爵,一听就哭笑不得。

        老太太郑重其事的命令家里人:在家里,所有人都要喊孩子的乳名,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众人听了没再皱眉,李家的女人们听了沉默的眼睛泛着泪光……女人们虽然默认老太太的取的乳名,但是却没有这样喊他的,她们看得出孩子的母亲不是很赞成这个乳名,只有老太太在场时才会喊他丫丫。而他的母亲每次听到老太太喊儿子丫丫时,都觉得沉重而压抑。

        李民源百岁这天,老太太拿出了翡翠李子,来到六房,郑重的交给梅爵。离开了李家的李家儿媳妇,都很自觉的把翡翠李子留下,交还了老太太曾经赏赐给她们的李家身份的象征。老太太不仅拿出了她认为应该给梅爵的那一枚,还把其余几位儿媳妇留下的翡翠李子也交给梅爵保管。梅爵明白其意是李家所有的家族希望都在她一人这里了。但是,梅爵一个也没拿,借口是自己要照看孩子,请婆婆先替她保管。老太太见梅爵不接手,叹了口气,有所失落的只好自己把李子收好,说以后再说。不过觉得自己让六儿媳妇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接纳,也就算明确了李家对她的态度。

        景沁然看着家中新成员——老太太待之比自己的性命还珍视的小丫丫,为李家而喜,更为己而泣。儿子们就那么难以逆料的离开了自己,自己的日子时时煎熬。六兄弟媳妇,在我们看来值得羡慕,对她而言其实日子也难熬吧?首先,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父亲;其次,洒脱不羁的她也因此被牵绊住了。

        李民源也许果真是李家的天。没有辜负老太太对他的深切期望。他出生不久,离开李家的妯娌们陆续回来了,选择了接受这片淡薄无比的天的庇护。

        早上,秋菊应老太太吩咐到六房帮忙伺候李民源。梅爵知道老太太一会儿不见孙子就惦记着。看着丫头婆子喂好了孩子,就吩咐冬子和秋菊:

        “你们先把孩子抱去上房陪着老太太!我一会儿就过去!”

        吃过饭,梅爵收拾好,才到上房来。距离上房远远的,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她听了的心头一惊:不知是何故哭得这么嘶声裂肺,这孩子一向很少哭闹。她赶紧快步走,进了上房门,看见哭的不止孩子,还有一个人,细打量,竟是二嫂。

        季元英回来了,金儿提包挎裹的跟在身后,二人皆灰头土脸。她走的犹豫,回来的却干脆。她回来一眼看到李民源,抱着就大哭,口念叨着自己的儿子们,把李民源吓得哇哇直哭。大家赶紧劝阻她。

        梅爵进门见季元英哭得肚抽气噎、心神涣散还没罢休,让人帮忙扶她回屋子歇息去……看见二嫂走了,她忙从老太太手中接过孩子,拍打他的后背安慰他。李民源鼻泪滂沱的瞅着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很是惧怕而急于躲闪的样子。

        季元英哭罢缓过神来,洗漱一番后又来到老太太屋里请安叙话,见老太太虽然还精神,却又苍老了许多,不由得自责起来。老太太则很宽慰的表示自己还过得去,每天看看孙子。老太太心平气和的询问二儿媳妇:

        “这些日子,在娘家过得还好吧?”

        季元英摇头,用白绢帕擦起了控制不住又溢出来的眼泪。她平静了一下心神,告诉婆婆:

        “刚回去时,娘家的两个弟兄都还好,父亲也还好。只是一战乱,家里也乱了,兄弟分家,该拿不该拿的都争光了,父亲无所剩余,一气之下离世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想着娘家嫂子不仅不顾念自己孤身一人的窘境,反而要自己拿出自李家带回去的积蓄。自己不能不为自己今后打算,她的积蓄除了自用,也要用来年节祭奠李家的逝者的。看看嫂子们动则指桑骂槐的样子,她自知季家的屋檐下,再也指望不了能拿出一副碗筷给她使用了。她早已是季家的外人了,虽然自己认为血浓于水,可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才是铁打的事实,纵然自己不接受、不认同,却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在这种被人挤来挤去无所着落的境地里,她有那么一刻想到了表妹张白贞,自认为理解了表妹的绝望:对她而言,当年一定是自知回不了张家,留不了李家,只有绝世一条路可走了……

        季元英看着婆婆爱抚着面前打扮得红红绿绿的孩子,问婆婆:

        “娘,这个小女孩是谁?”

        “老六的儿子!”老太太听二儿媳妇问得这样鲁莽,惊讶的抬眼盯着她看了看,垂下眼皮似有嗔怪的轻声道。

        “真……真的吗?”季元英睁圆了哭得红肿的眼睛问,

        “是真的!感谢老六媳妇了……”

        看着小侄子李民源,季元英一时喜欢得不知所措,把娘家的不愉快都忘记了。快要吃晚饭时,她在六房门外踟蹰良久推门进去。梅爵看见二嫂走进来,欲言又止,不禁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到六房来,不知所为何事?梅爵心中诧异,一边招呼冬子给她上茶,一边为二嫂让座。

        季元英坐下,尴尬的微微笑了笑,犹豫着从腋下拿出一个布包,放在面前的茶桌上,道:

        “六兄弟媳妇,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总之,以前是我不对,总是想着处处为难你,今天,我来给你赔个不是,请你忘记以前……我的不是吧。”

        “二嫂,不怪你的!再说,二嫂也没什么不是啊!你反对我进入李家的门,是对的!如果我没有来,也许另表妹会顺利嫁进来,那么这个家现在会一切如昨……”

        “你想得太简单了。当年家里都认为表妹已故,就算你不来,家中二老也会尽快给老六安排娶其他人家的姑娘。在接亲的时候没人可接,这个面子,李家断然是不会丢的。”

        “感谢二嫂这样替我开脱。至于过去的事,二嫂,都过去了!过去了……”

        看着二嫂神态,回味二嫂的言辞,梅爵心中感叹:她终于活明白了!也许经历了一场变故,大家都活通透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这是我从娘家又带回来的孩子们挂带的金玉配饰,现在都给小丫丫。”

        梅爵连忙谢绝。她几次拒绝,季元英就几次推过来,最后以至于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我把他看成自己的孩子,指望他将来给我养老送终,你说,我有什么不能给他的呢!”

        梅爵固然不稀奇什么金银之物,但是听其言真诚肺腑,泪花在眼中闪烁,只好说:

        “二嫂……我收着怕会忘记丢失了。不如把东西先放娘那儿吧,孩子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就去娘那里拿。”

        这个说法,季元英虽然不满意,但也没再反对。二人言和,季元英卸下了心头对梅爵恩怨的重负,但梅爵心情更加沉重。

        让众人意外的是,就在季元英回来个把月后,任淑贤竟然也回来了,只带回她当时带走的女儿李姝妍。她走后,是和李家联系最少的人,简直是隔绝。别人还时不时派人来李家问候一下冷暖、安危,或过来送些时鲜东西给老太太和其他家人尝尝。任淑贤,走后从不联系李家,谁都认为她不会回来了。

        老太太从丫头手里接过装着翡翠李子的荷包时,很是不满的把荷包摔在桌子上,她是长房媳妇,理应做出表率给其他妯娌们看看,可是她竟然连个明白的招呼都不打,以省亲为名由,就跑了。她是多有心计啊!有时老太太望着冷清的庭院想起她们母女两个,尤其是大孙女,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在外姓人家受委屈?是不是长高了?不知道她长大后会不会记得回家来看看,是不是还记得这里?当小孙子出生,她渐渐的不再耿耿于怀这长房儿媳妇的所作所为时,她又毫无征兆的回来了。

        傍晚的余晖火红火红的映在李家大院内的屋舍花木上,众人正在院里感叹这绚丽的傍晚景致时,看见任淑贤母女从外门走进来。李姝妍长高了许多,文文静静的站在众人面前,老太太先怔怔的看着,看着看着就掉下泪来。老太太向孙女伸出手,李姝妍却忸怩起来。她见孙女过于腼腆怯懦的举止,就知道孩子在外面还是受了委屈,回到家里还是这样的举动,也可见孩子对这个家已经生疏了。

        众人见母女二人疲惫的神情,就让秋菊和钱妈送她们回房去歇息。她们还没走出大厅的门时,老太太跟大儿媳妇强调:

        “房子我一直都着人打扫呢,里面干干净净的!”

        “……”任淑贤牵着女儿,回身点点头。

        看见大嫂领着女儿转回自己房去了,梅爵心中莫名其妙的蓦然沉重,似乎有巨石轻轻落下,生息悄然的挤进心里。

        任淑贤看见秋菊慢慢推开长房的门,觉得那门有千万斤重。虽然老太太告诉她房子一直都在着人打扫,可是她还是以为屋里会有灰尘飞舞,然而进门环顾,看见里面井然有序,除了气息比之前更加悄然。她眼泪掉下来。这个她拼命想离开的地方,一直都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被怠慢。她的地方被保留,一直被打扫照顾。她属于这里,而不是任家或者别处。她属于李家,即使离开了,也是……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任淑贤再回来,心中无限不甘。她既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来,也不甘心在李家没了儿子依仗。可是没有儿子了,也没有丈夫了,自己还能如何,就算李家人人照旧尊敬她这位长嫂,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一无所有……

        长儿媳妇又出现的家里,老太太不敢指望太多。她心中只希望这长儿媳妇再离开时能把孩子留下来。

        晚间,当上房只有任淑贤和老太太时,她向长儿媳妇提出自己的恳求。没想到,她却坚定的跟婆婆说:

        “娘,我们是回家的,这里是才是我们的家!”

        老太太疑惑大儿媳妇的话,知道她不仅在众儿媳妇中,年岁长,身份长,而且心机也长。她走时带走了她们长房里所有积蓄和值钱之物。许多东西,她是怎么运走的,什么时候运走的,老太太到现在也没查问明白,现在也无心再查问这些了。

        第二天早饭后,任淑贤又当着众人的面跟老太太强调自己不走了。听到任淑贤说不走了,众人都惊愕的看过来,尤其是老太太,如看陌生人般对着长儿媳妇。但众人都觉得自己大概听错了。

        任淑贤也许也觉得自己的话没被听明白,然后以更郑重的态度说:

        “我的家就在这里,以后我和孩子,我们哪里也不会去!”

        任淑贤两手空空而归,而且还当众表示铁定不走了,这在李家人看来是很不寻常。其中的事只有老太太不久后知道了,不是长儿媳妇口中说出来的,她什么时候都谨慎有余,即便是真心归来,也不会轻易开口说出原委。是孙女李姝妍对祖母讲的:

        “娘带着我本来在外公家一直过得很好,外公和外祖母年岁长,管不了家了,就把家交给舅舅打理。但是舅舅要去外国,就让娘替他照看家里,照看外公和外祖母。外公和外祖母都不喜欢我,他们有什么好吃的点心都藏起来,也从来不见他们对我笑。”

        “……”老太太听着紧紧攥住孙女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上个月,舅舅从外国回来,说要什么维新的,结果惹起家族人的围攻,把舅舅给打死了,不仅抢走了家里的所有东西,还把房子全给霸占了。恰好那天我和娘去庙里还愿才躲过一劫,娘说要感谢苍天保佑,让我们又一次与死神擦肩,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逃过这一劫。娘想跟那些爷爷伯伯要回几间房和一些东西,他们就骂我们是外人,让我们赶紧滚,别在那里了……”

        老太太听了,泪水滚落,把孩子一把搂在怀里。她听着就觉得心惊肉跳,刀搅般的痛楚四处蔓延,又无力亦无法拂开。她忽然想起了丫头红儿,就问:

        “红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不知道!我们要回来时,她就不见了。娘说她的衣物什么的都不见了,肯定是趁乱逃跑了。”

        “哦……”

        任淑贤回来,看到季元英竟然也回来了,出乎意料。她看着表情平静无波的季元英,思量自己也只能像她这样在李家安心过下去了。李家这两年也渐渐空了,房子和器物虽没动,但是钱财剩下应该没多少了。本就入不敷出,现在老太太还支援军队,这样下去这个家亏空得就更快了。但是能怎么样呢?想办法留住,显然不合时宜。这个家,是要依仗这些兵保平安的。何况自己两手空空的回来,有什么脸面管家里的钱财。先安心住着,看情况以后慢慢再说吧。她这样思量。

        任淑贤走时,梅爵孕有孩子的事还不被李家人所知。而且她一天到晚的都躲着筹谋如何顺利的离开,且把财物带走,筹谋着如何给自己的今后一个安身之所。那天一早,她到上房请安,以省亲为名走了,没有告诉老太太和众妯娌们离开的真实目的,只给房里丫头些钱物,吩咐她们给打掩护,自己走后的第二天再告诉老太太。她把自己的翡翠李子从腰间摘下来,让丫头替自己交回给老太太。她给小丫头时说了一句:这是不吉之物!

        任淑贤回来见家里多了一个孩子,似乎是六房的,揣度是梅爵为李家抱养了一个孩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为李家的列祖列宗们。她心里也和季元英一样感激梅爵,感激她会在家里的这种情形下还会留下来陪伴着她们。不过她很难理解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新式人物,竟然会成为李家门庭的坚守者。身为长嫂,她自叹弗如。但当从众人口中知道孩子是六弟李铭卿的儿子时,她张开的嘴巴半天没闭上。等她缓过神来,感觉到心中被苦涩堵塞。夜里,她坐在空荡荡的长房内,口念念道:

        “为什么她有儿子?为什么我没有?我不是长嫂吗?没有儿子了,我还是长嫂吗?就算是,我还是什么长嫂……”

        知道孩子是李家的,她也不再生疏这个孩子,常在空闲时抱着李民源,悄悄掉眼泪。梅爵有一次看见,大嫂抱着小民源在掉泪,民源则专注的看着泪珠滑落,然后伸出小手去戳泪珠……

        这天一早,她到上房请安,恰巧遇到梅爵。她看看梅爵,心中再次诧异为何会留在家中?她为了我们吗?不可能,无论老太太还妯娌们,以前几乎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也许她只是让儿子认祖归宗吧!现在为了李家,为了自己和女儿,只能和婆婆一起挽留梅爵,依靠梅爵,依靠这位有儿子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她嫉羡梅爵时,季元英和景沁然正在嫉羡她。她们看着她女儿一天伴随左右,心中感叹:要是能有个女儿该多好!不至于像儿子那样说走全都走了……

        虽然大嫂回来了,梅爵感觉到她与自己是隔阂的,与李家是隔阂的……她并不像二嫂那样,坦诚相待家里每一个人。也许这就是她的性格所然。即便是经历了大风大雨,面对可信任的人,她也还要规避坦率的风险。

        母以子贵,是老太太和妯娌们的观念,也许大嫂很担忧自己的长房地位。这么考虑后梅爵决定请老太太明示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只是六房的一员,再无其他。其实她想说自己只是这个家的过客,不过她知道,这样说,大嫂的顾虑消除了,却又给其他人添了忧思。

        老太太听了六儿媳妇的话,就明白了。她想了想,把儿媳们离开时留下的翡翠李子找出来,让四儿媳妇陪着来到长房。

        恰时早饭后不久。任淑贤见婆婆颠着小脚被四兄弟媳妇搀着进来,知道必有要事。她连忙起身让座倒茶。

        老太太也不兜圈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原封不动的递了过去:

        “这是你的,你既是回来了,就该自己保管好属于你的东西。”

        “娘……”任淑贤羞愧难当的接过布包,觉得这个东西无比的沉重。

        “你是大嫂,也做好你该做的事——要带头,管好这个家!”

        任淑贤点点头。

        老太太也不多说什么,站起来就走了。景沁然冲大嫂淡淡笑笑,扶着老太太一起走了。她们又来到了二房处。

        季元英正坐在屋内发呆,听见外面有动静,警觉的起身出来查看,就见老太太在四兄弟媳妇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来。她忙过去也搀扶着老太太,口中道:

        “娘,我正想去六房找侄子玩耍,你们再迟点儿我就走了。”

        “我略坐坐就走!”

        “不打紧,多坐会儿才好!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里,实在无聊才要出去的。”

        老太太坐下,拿出儿媳妇的翡翠李子,递了过去:

        “你的还是你自己保管吧!”

        季元英张开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默默的接过翡翠李子。就听老太太又道:

        “刚刚我把你大嫂走时留下的翡翠李子也还给她了。你们自己的自己保管,自己管自己的分内之事……”老太太咕咕囔囔,边说边起身走了。

        老太太走后,季元英端量手中的翡翠李子,没想到,曾经以拥有此物为傲为荣,转眼就成了一个棘手的东西,这可真是旦夕祸福,难以预料;又想到大嫂这么精明的人离开了,都得回来,没办法在外生活下去……可见自己回来实属正常。她觉得不得不承认,女人是个弱者,不管大嫂承认与否,自己承认这一点。

        韩章姁经常回来的,也经常走。她是光明磊落的回来的,还是那样爽朗,也许是上天对这位性情乐观的人也眷顾,她失去的只是丈夫,而两个女儿李姝婷、李姝娴都伴在左右。她直言不讳的告诉婆婆:

        “我女儿永远是李家的,她们大些了,就得回来陪伴老太太,替她们的父亲尽孝心,然后才能出嫁。家里困难了,就带她们到娘家住住,长大了就须回来。”

        她说到,也做到了。她常回家来,尤其是年节,即使自己不回来,也会打发两个孩子回来。这三儿媳妇毫不客气的说回来呆几年,女儿出嫁了,老太太走了,她兴许就百无挂念做姑子去了。

        老太太听了,很忌讳的嗔怪她,说:

        “休要再这么说!家里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你了?做什么姑子去!真是的!”

        韩章姁也并不在乎婆婆的嗔怪,坦然道:

        “是,娘!去做姑子,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只是在家里,一群女人相互看着烦,自己也烦,各自离远点素净,大家都素净。”

        这心直口快的话让妯娌们都无言,也只有老太太皱眉相对而言道:

        “姑子也是一群女人,就素净了吗?说话还是那么不经心脑!”

        景沁然听了韩章姁的话,口中无语,心里却感叹:现在这个家的妯娌们,跟姑子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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