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新任大明驸马、新任长安十大美男、天字号十二世家之辽西金氏的世子,金宇明,死了。
前一天的宴席是零点结束的,金宇明醉醺醺地去睡觉,就睡在户部大楼的十二楼,紧挨着金宇光的卧室。
第二天早上八点,侍女怎么敲门也没人答应。她不敢推门,直接去叫了金宇光。
金宇光大声喊他,大力敲门,没有反应。金宇光找来钥匙,把房门打开。
金宇明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个鼻孔、一张嘴都流着血,血染红了枕头,他的头几乎是在血泊中。换句话说,七窍流血而死。
消息传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帝差人问情况,内廷、外朝都派人查看。
消息传到辽西省府辽京城,辽西金氏家主金寰强立即从辽西赶过来。
朝会上,宰相李国忠对皇帝说:“陛下,户部大楼可是金宇光的地盘啊,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全是他的!”
还有几个大臣一起指责金宇光。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外朝的人。
金宇光低着头望着地面,眼皮一眨不眨,完全没有以前的多话。
皇帝朱鸿华说:“等调查组调查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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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有四个调查组,互不隶属。皇帝的御医、内廷的医生、外朝的医生、辽西的医生,这些人在互相监视的情况下把金宇明解剖得就像西安县酒楼里的羊蝎子。
四个调查组最后一致同意,金宇明是中毒而死,毒物是砒霜。菜里没毒,是在金宇明的盘子、碗、筷子、杯子中查出来的。能在这么多物品上下毒,肯定是内部人干的。
四个调查组拷打了好多人,那些人要么打死也说不出什么,要么就乱说一气,人们完全没有头绪。
有人怀疑凶手是金宇光,他杀了他哥哥后,他就是金氏长子,而且户部大楼是他的地盘;不过还有人说凶手是宰相,因为他这段时间和金宇光有矛盾,他也不希望辽西骑兵进入他的地盘,何况户部大楼本来就是外朝的地盘,里面有不少人还是宰相提拔的呢。
朝会上,群臣依然在吵着,大部分人说凶手是金宇光,少部分人说是宰相。
此时,杨明阳站了出来:“作为帝大法律系系长,我可以负责地说,一个人是不是罪犯,不应该决定于别人说他是不是,也不应该看他的动机,而是看证据。只有证据能够组成完整的指控链,才能决定一个人是不是罪犯。”
皇帝:“那你说谁是凶手?”
杨明阳:“证据不足,无法确定。”
皇帝张大嘴,一副被震惊的表情。
宰相李国忠冲杨明阳说:“这有什么没法确定的!肯定是金宇光干的!”
杨明阳:“没证据啊。”
李国忠:“你哪边的?”
杨明阳:“这跟哪边没关系吧?知行合一,不知则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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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老头儿颤悠悠地从启厦殿的大门走进来,那人即是辽西金氏家主金寰强。
金寰强须发尽白,脸色蜡黄,眼袋比眼睛还大。
他似乎只剩一口气,对着皇帝说:“陛下给我做主啊,我两个嫡子都死了!都是勤王的时候死的啊!”
皇帝挠着头:“这……我们正研究谁是凶手呢。”
金寰强一步一步挪到金宇光跟前,看着他。
金宇光眼睛充满了恐惧,他指着李国忠,战战兢兢地说:“爹,是……是宰相……”
金寰强啪地一个巴掌打在金宇光脸上。
俗话说“响的不疼,疼的不响”,这声巴掌打得很响,不过金宇光没怎么动,鼻子嘴巴也没流血,但脸上出现五个红指印。
五个红指印在他白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金宇光一动不动。
金寰强:“我两个儿子,兆儿死在保定,就是你怂恿的;现在轮到了明儿。我对明儿说,咱别去长安了,就在辽西活一辈子。而你千方百计地劝他来长安!现在你又杀了他。你现在满意了吧?”
金宇光:“我发誓,我爱我哥哥。”
金寰强:“闭嘴,我从来没把你当我儿子!”
金宇光:“一血一骨,受之父母。我……”
金寰强:“孽畜,闭嘴!你从小就是坏心眼,你这个坏种!你说哪次捣乱不是你的主意,你从小就偷东西、打架,还到处挑拨离间!我真后悔小时候没打死你!”
金宇光:“爹,我永远感谢你和娘把我抚养长大……”
金寰强:“孽畜!不要叫我爹!你就是孽种,你娘就是贱人!她是我从青楼里找的女人,千人骑万人跨的家伙!当初就给你娘几个银元堕胎,可她这贱人生下孩子要挟我。你和她一样坏透了!我要把你剁成肉泥,我要你娘继续送进青楼……”
金宇光眼睛冒出火来:“你说什么,不许侮辱我娘……”
金寰强:“我杀了你之后,就把她送进和尚庙……”
金宇光大喊:“你这老畜生,闭嘴!”
他攥住了他爹的脖领子。
他爹又去扇儿子的脸。
金宇光反手一巴掌打在他爹的脸上。
周围的人全部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
金宇光疯了,他抡起拳头,朝着他爹额头上砸去。
金寰强立即倒在地上。他撅着屁股想爬起来,但金宇光完全疯了!
金宇光对着他爹的后脑勺打去,一拳、两拳、三拳……直到醒过神来的群臣拉开了他。
地上一滩血,金寰强的头已经变形了。
堂堂的天字号十二世家之一的辽西金氏家主,就这么死了,死在皇宫的大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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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上很安静。
这情形发展太快了,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宰相李国忠大喊:“好啊!先杀二哥,再杀大哥,再在皇帝面前杀亲爹!”
儒教教主孔有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儿子居然敢杀亲爹,陛下请下旨将此孽子凌迟以谢天下!”
生存部部长杨明阳:“证据确凿!居然敢在朝廷上当众杀人!按律当斩!”
金宇光只是瞪大了眼睛。
他跪在地上,低沉头,望着地上,没有说话。
他完蛋了。
他费尽心思爬到皇家户部部长的位置,这一切全结束了。
李国忠:“来人,把他投入部狱!”
我想,刘兴朝终于整死一个外朝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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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总管刘兴朝说:“等一下!”
群臣都望着他。
他上前,对着皇帝说:“陛下,他虽然杀了他二哥、他大哥、他爹,但他没有反皇帝啊。杀他做什么?”
孔有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个对兄对父不孝的人怎么会忠于皇帝?”
刘兴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个忠于兄弟父亲的怎么能忠于皇帝?为了皇帝杀兄灭父的人才是真正忠心的人!才是真正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李国忠:“不杀此人,天下不服!”
刘兴朝:“谁说的?你把天下40亿人叫上来一个一个问问,问他们是不是不服。”
杨明阳:“按《大明律》,杀人者死!”
刘兴朝:“《大明律》?我可以改啊,改成‘杀人者死,除了金宇光’。”
一群外朝的人都上前要求处死金宇光。他们大部分是副职皇官。
而此时军部部长、礼部部长、工部部长、商部部长、税部部长——内廷人——等等上前要求特赦金宇光。
刘兴朝继续对皇帝说:“此人从小受尽苦难,如果皇帝对他好,他自然以死相报。如今辽西金氏家主死了,两个嫡子也死了,他们的府军怎么办?再杀了这个人,谁来管他们的府军和府臣、府民?我看这个人不错的,虽然不爱他爹,但是爱他娘啊,而且爱皇帝啊。再说了,他从十几岁就和你是同学,陛下忍心杀他?”
他看了一眼四周,继续说道:“陛下也不想辽西乱吧?辽西军必须有人管着,辽西金氏和辽西省必须受我们控制!不如把金宇光扶上位?”
皇帝朱鸿华一拍龙椅:“我也是这样想的!金宇光这个人不错的,我们认识十几年了。说不定他哥哥是食物中毒死了呢。既然总管和大臣都说他忠心,我就准许他成为辽西金氏家主,封辽西省长!”
金宇光猛地抬起头望着皇帝和内廷总管刘兴朝。
不到几分钟,他的人生就发生了逆转!
他眼泪鼻涕哗哗落下,哽咽地说:“我发誓,今生今世永远忠于皇帝陛下!”
他用凶狠的眼光盯着宰相李国忠。
我佩服地想,搞死一个外朝宠臣不是总管的意思,他是要搞死整个外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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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部长谢令雪上前:“陛下,按照新制定的大明钦定律法,朱蒙莎公主要下嫁给金宇光呢。”
当第二生存部掌权的时候,为了阻止人口增长,大明钦定律法规定禁止二婚,寡妇、弃妇要孤老至死。不过现在是生存部当权,快速增加人口才是国策,因此新的大明钦定律法规定寡妇、弃妇必须一年内结婚生子,而且特意规定了兄长死后,他老婆都必须嫁给弟弟。其实古时候还规定父亲死后,他老婆要传给儿子,不过这个规定被儒教誓死抵抗,因此就不算数了。儒教还反对兄长老婆嫁给弟弟的规定,但现在生存部势力太强大,他们没能成功。
儒教教主孔有礼上前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陛下,父死要守孝五年。再说了,公主没有正式婚聘,不能适用这条律法啊。而且,大明律法只适用于士族和平民,所谓法不上皇族,因此公主不能改嫁。”
他旁边的皇家祭祀助理孔之伦——同时是他的庶子——说:“陛下,皇家律法还规定,紧急情况下,且有皇帝准许,就可以不用守孝。皇帝昨天当着群臣许诺,这如何能算‘没有正式婚聘’?我建议公主作为正室下嫁金宇光,并且金宇光应该把金宇明的五个老婆也一起娶过来。皇帝比律法大多了,皇帝说的话你也敢不听?”
孔有礼怒骂他儿子:“你有没有人伦!弟弟怎么能娶嫂子!”
孔之伦慢慢地说:“教主大人,律法永远高于人伦,律法说能娶就能娶。如果你的伦理连律法的强制要求都达不到,如何让人心服口服?再说了,皇帝最大!你敢不听皇帝的话?你没听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吗?是你大还是皇帝大?”
孔有礼指着他儿子:“你……你……”
皇帝:“有道理,准了。”
他望了一眼四周,没人讲话了,说:“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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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内廷集会。
人员还是一样,不过多了一个人——户部部长金宇光。自从四年前的户部部长死后,内廷集会再也没出现过这个部的部长。
刘兴朝:“我也是出身底层,受尽侮辱。我最讨厌人家拿出身说事儿了!”
金宇光:“多谢总管大人,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刘兴朝:“不要谢我,是你自己应得的,也是皇上赏赐的。”
金宇光盯着刘兴朝说:“我愿意阉掉,加入内廷,效忠内廷总管!”
内廷总管盯着他,看了好久,似乎在看他的内心。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何苦呢,何必呢!再说,就算我同意了,公主能同意吗?哈哈。你接着在外朝呆着,盯着宰相就行。他可能要谋反呢!”
金宇光:“总管大人,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