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那天钟岑答应了楚妍要公布恋情,这不,快到楚华生日了,楚妍思来想去,打算来个喜上加喜。
钟岑得知楚妍的想法后,当即数了一下日子,仅剩下区区三天。
钟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始和楚妍商量,“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
“又怎么了?”
楚妍和他预料的一样,瞬间不乐意了。
钟岑琢磨一番,只能装怂,“楚叔叔的生日会肯定会有很多人出席,我谁都不认识,害怕。”
“有我呢你害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楚妍没同意。
钟岑气馁了一秒,随即灵光闪现,“还不知道你父母那边的意思,万一他们不中意我,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下不来台,到时候怎么收场啊?”
楚妍“嘶”了一声,有些忍不下去了,“拜托,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自信,再说我们只是交往,又不是结婚,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
钟岑不知道该作何解释,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骑虎难下的滋味。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但刚说到一半,视频就被楚妍掐断了,钟岑愣了一下,以为信号不好掉线了,结果再打过去,那边却不接了,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楚母搞突然袭击了。
等楚妍回消息时,钟岑已经熟睡,第二天一早他才看到,但那时,他早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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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黄卓回信的那几天,是钟岑在营销部最难熬的日子。
PPT事件令张茂才恼极了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刁难,如果不是还残存着一线“翻盘”的希望,钟岑连辞职不干的心都有了。
这天,刚忙完手头上的工作,钟岑接到了冯轩的电话。
“冯轩哥,怎么了?”钟岑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在洗手间给自己点了根烟。这段日子他没怎么休息好,眼下都是乌青。
“阿岑,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同属一个公司,钟岑的遭遇,冯轩一清二楚,不止一次打来电话询问。
钟岑吸了一大口烟,烟身一下烧没了大半截,“我已经和黄总解释过了,至于他相不相信,我也不知道。”
他声音里的苦闷完全掩不住,这是一步险棋,黄卓相信则罢了,若不信,或是将事情捅给楚华,钟岑就得从昂扬滚蛋。
“你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知会我。”冯轩很仗义。
钟岑也没有推辞,他现在的确需要援助。
冯轩在他答应之后并未直接挂断电话,继续说着话,但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钟岑渐渐察觉出不对,“冯轩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冯轩隔着电话尴尬的笑了下,低声说,“阿岑,等你的事情解决完,陪我去趟医院行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钟岑立马警觉,“你怎么了?”
“别紧张,我很好。”冯轩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和盘托出,“我是想去看看琳达。”
钟岑瞬间就明白了,笑问,“她联系你了?”
“对,前天她加了我的微信,把她的想法都跟我说了。虽然…做不成恋人,但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琳达的决定令冯轩有些失落,身为介绍人,钟岑也觉得可惜,但他能理解,两人相约,晚上就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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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钟岑到大厅的时候,冯轩已经在等了,手里还提着一些营养品,想的很周到。
他们打了个车,路上也不怎么堵,花了十多分钟,就见到了琳达。
有人来看,琳达自然是高兴的,三个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那件尴尬事,随意的聊着天,气氛一度很融洽。
钟岑问琳达出院之后有什么打算,琳达低头想了会儿,告诉他想离开本市,去投奔亲戚。
眼不见为净,这也算是斩断和黄浩这段孽缘的一个有效办法,冯轩刚想问她亲戚在哪个市,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跟护士打听琳达在哪间病房。
琳达认出了那个人的声音,脸色立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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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浩推门进来时,钟岑和冯轩已经躲进了洗手间,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
外面,黄浩见到琳达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站床边看了一会儿,有些懊悔地扒拉了两下头发说,“我不是有意的,那天喝多了…”
琳达置若罔闻,依旧侧躺着没动,黄浩等了片刻,干脆坐到她身边,“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说着,伸手去扳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琳达如避蛇蝎一般坐了起来,反应很大,黄浩的手僵在半空,四目相对,他慢慢撂了下来,神情也跟着冷了。
琳达见状,讥笑,“怎么,还没打够?想打死我?”
黄浩咬了下牙,却没怒,哑着嗓子一本正经的说,“你住院,我心里也很不好受。”
琳达一下被逗笑了,“不好受居然还能跟那么女人开房,你是怎么做到的?”
黄浩没觉得窘迫,只关心一个问题,“谁告诉你的?是不是……”
“哪里还用别人跟我说,照片都发到我手机上了。”琳达知道他要说钟岑,扬声打断了。
黄浩的表情一点点缓和下来,半晌后,承诺,“只要你不跟我闹,我立马跟她们断了。”
“我闹?”琳达觉得很滑稽,心累到甚至没有精力去反驳,几秒后面如死灰地往外赶人,“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黄浩终于没耐性了,火大的站起来,“你还没完了是吧?你扪心自问,这事怨我吗?”
“对,不怨你,怨我。我就不该遇见你,不该到昂扬来,不该考这个大学,更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生气的人哪有什么理智可言,什么话狠说什么。
黄浩死死的捏着拳头,气愤的指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考虑?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女人时时刻刻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我心里想着谁了?”黄浩声音大,琳达比他声音更大,钟岑在洗手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冯轩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对视上,莫名的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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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争吵还在继续。
黄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望着琳达问,“你跟我说实话,要是没有那一晚,是不是无论我追你多久,你都不会跟我在一起?”
“你说呢?”琳达的语气仿佛淬了一层冰。
黄浩痛苦又不解,两手掐住她孱弱的肩问,“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哪点比不上?”
“你不是比不上他,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张茂才,你都比不上。”琳达找了一个最具侮辱性的参照做例子。
“你……”
黄浩气结,手上越发使力,就在琳达以为自己肩骨要被掐碎的时候,身前的男人突然像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满脸哀伤的松开了她。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堪吗?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他跟我作对,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
“是你挖坑设计他在先,我只不过想帮他讨回公道罢了,我有什么错?”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最终,黄浩难得男人了一回,“我们不吵了,这件事我以后也不会提了,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转身,往门口走,琳达对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嘶吼,“我们分手吧。”
黄浩步伐一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说,“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敢跟我提分手,我就把我们做/爱的视频和照片都发到网上去,你可以试试看。”
话落,人也走了。
病房里变的一片死寂,钟岑和冯轩一出来,就见琳达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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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黄浩这么一闹,气氛要想回到最初,是不可能了。钟岑和冯轩待了不大一会儿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冯轩便对钟岑说,“得帮琳达把那些东西拿回来才行,要不然她一辈子都会受黄浩的牵制。”
“黄浩不会轻易交出来的,他很偏执,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肯成全别人。”
“那也不能任由他这么为非作歹呀。”冯轩望着对面的公安局,迟疑道,“要不然…报警吧。”
钟岑笑了,脸上尽是无奈,“冯轩哥,这是最愚蠢的办法,黄家有权有势,要想扭转乾坤,易如反掌,捅到公安局去,到最后受伤害最大的,还是琳达。”
冯轩苦着一张脸不说话,钟岑知他忧心,可这事,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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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钟岑因为一件小事在下班前又被张茂才臭骂了一通,被这么一耽搁,他没能赶上回家的最后一班公交。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出租车供不应求,他正打算冒雨跑去乘地铁,一辆豪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无声的降落了一半,黄卓的身影从里面露了出来,“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话落,车门开了。
钟岑思考了几秒,俯身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暖气,让满身寒意的他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然后面前出现几张纸。
“擦擦吧。”
“谢谢黄总。”钟岑表现的受宠若惊,忙从黄卓手里接了过来。黄卓能对他这么关心,钟岑猜测自己应该是赌赢了。
钟岑擦雨水的时候,黄卓一直都在看着他,还跟他闲聊了起来,“我看你年纪不大,有28了吗?”
“快了,还剩三个月。”
黄卓闻言笑了,但是并不让人感觉到亲切。
之后他没再说话,钟岑跟他不熟,自然也不晓得该找什么话题,况且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说笑,这个老狐狸找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讲,钟岑时刻都保持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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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卓带着钟岑去的是一家日料店,地方显然是早就定好的,司机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将车开了过来。
进了房间,穿着和服的服务生呈上菜单,黄卓示意钟岑点单,钟岑哪敢放肆,这又不是和自己老爸吃饭,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两份寿司。倒是黄卓七七八八点了一大堆,一看就是常吃的主儿。
点完黄卓特别温和的说,“这家店味道不错,你们年轻人肯定喜欢。”
钟岑,“我没那么多讲究,能饱腹就行。”
黄卓很诧异,“要求这么低?”
钟岑苦涩一笑,“家里条件不好。”
黄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也是好事,不像我家那个混小子,一事无成。”
钟岑顺着接下去,给足他面子,“您过谦了,虎父无犬子。”
黄卓扯了扯嘴皮子,“但愿吧。”
说话间,就开始陆续上食物。
“黄总,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还没等吃上,钟岑就沉不住气了,跟黄卓这样的老麻雀打交道,他越是表现的浮躁就越对自己有利。
黄卓果然有觉得他“太嫩”的意思,笑了两声,随后切入了正题,“上次你和我说的事,我调查过了,的确,你是无辜的。”
钟岑呼吸一窒,等着他说下去。
黄卓多疑地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钟岑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我一个朋友,偶然听到楚董的秘书跟别人聊天说起的。”
黄卓立刻对他虚拟出来的这个人开始刨根问底,“朋友?也是昂扬的职员?”
钟岑淡定否认,“不是,他之前在楚董家做家教,现在不做了。”
黄卓很介意这一点,“为什么?”
钟岑煞有其事地说,“出国留学了。”
黄卓放下心来,继而说,“我看过你写的营销方案,很不错。”
这是顺便把他也调查了一番吧,钟岑谦逊地说,“谢谢黄总赞赏,能进昂扬不容易,不敢不尽心。”
“现在像你这么有上进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怎么样,有没有想更上一层楼的想法?”黄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钟岑没跟他来那些虚的,很坦诚地说,“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争取争取。”
“应该的,年轻的时候不拼,老了就没机会了。”
黄卓说完示意他动筷子,钟岑其实并不爱吃日料,他很讨厌那股腥味,但是又不好挑剔,于是就近夹了一个寿司小口吃着。
第一口还没咽下去,黄卓再次开口,“这次的事委屈你了。”
钟岑借机撂下筷子,“黄总您快别折煞我了,说实话,我打小就不爱干打小报告的事,这次我也是真没法子了,这年头找分工作不容易,只要您高抬贵手,我感激不尽。”
“这个自然,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黄卓喝了口水,话锋突然一转,“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但凡知道这个内幕的人都能看出来,董事长有意防备我,你为什么不去他那告我一状,反而到我这儿来揭露他呢?”
黄卓说的犀利,尽管是事实,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入耳,而他没有选择委婉,自然有没有的道理。
钟岑不敢贸然开口,正在斟酌适当的用词,黄卓又堵死了一条路,“别说你不敢指控我,连董事长都敢出卖的人,我可不相信你会有这么胆小。”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明显这不是玩笑,钟岑喉咙动了动,语出惊人的说,“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黄卓对这个说法来了兴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觉得不公平。”
“人都有私情,您想安排自己的公子进公司,这本无可厚非,且您对昂扬这么多年鞍前马后,无论公还是私,董事长都不该不给您这个面子。”
“你觉得董事长这样做不对?”
黄卓有意试探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钟岑中规中矩地说,“董事长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只是觉得觉得有失公允,至于对错,我不知道。”
黄卓一言不发地盯了他片刻,忽然放声大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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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日料店出来时,大雨还在下,黄卓亲自让司机把钟岑送回了家,这也算是特别优待了。
第二日钟岑再去上班,张茂才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甚至还有点…巴结他的意思。
至于PPT的差错,黄卓也安排了人出来顶包,一切的麻烦,黄卓都为钟岑铲除了,但钟岑并未因此感到丝毫高兴。
搅进了这摊浑水,他再想抽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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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到了楚华五十六岁的生日,那天钟岑穿上了楚妍为他私人订制的西装,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打扮上,楚妍被迷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他们一家四口上台的时候,钟岑就坐在台下等着,楚妍和他讲好了,等到她接过话筒,就要他上去。
钟岑看到不远处的梁哲一家,越想这事越觉得不靠谱。
趁着楚妍没注意他,钟岑偷偷从人群中溜了出去,场地很大,也很豪华,钟岑对这里压根不熟,等出去了才发现,外面竟然有个露天泳池。
他拦了一名使者,打听到了离开的路,就沿着使者指的方向往出口走,可是那里崎岖的很,走着走着,钟岑就迷路了,正张望着,就听见噗通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