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见林可欣笑吟吟地站在碧纱橱下,心里惊喜,连忙招她一起坐下,一面嗔怪外面的内监怎么不通报。林可欣微微有些窘迫,道:“倾城姐姐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传的,想让姐姐惊喜,不料却让姐姐恼了,是林可欣的错。”
我急忙笑道:“你哪里来的错,你是好意。我不过白说他们一句,你别急。”
林可欣这才展颜笑了,一同坐下。她对范伊人说:“方才去长春宫看姐姐,想与姐姐一同过来拜会倾城姐姐,不料姐姐存菊堂的宫女说姐姐先过来了,可是妹妹晚了一步。”
范伊人笑道:“一点不晚,正好一起看绣花样子呢,倾城妹妹的手巧得很。”我脸上微微一红,不接她的话。
阿朱斟了茶来:“欣婕妤请用茶。阿朱知道选侍不爱喝六安茶,特意换了香片。”
林可欣笑着说:“多谢你费心记着。”
阿朱福了福说:“林可欣小主与范伊人小主与我家小姐情如姐妹,奴婢安敢不用心呢?”
范伊人笑起来:“好一张巧嘴!果然是你身边的人,有其主必有其仆。”
我脸上更红:“伊人姐姐向来爱拿我取笑。她哪里伶俐呢,不过是服侍的我久了比别人多长着点记性罢了。”
范伊人道:“自然是自幼服侍咱们的丫头体贴些。”又问林可欣:“你并没带贴身丫鬟进来,如今伺候你的宫女有几个?服侍的好不好?”
林可欣答道:“好是还好,有四个,只不过有两个才十二,也指望不上她们做什么。好在我也是极省事的,也够了。”
我皱了皱眉:“这点子人手怎么够?带出去也不像话!”
唤了屋外的如仪进来,道:“先去回禀了皇后娘娘,再把我名下满十八的宫女指一个过去伺候欣婕妤。”
如仪答应了,过了些时候又过来回:“奴婢指了菊花,她曾在四执库当差,人还算稳当。”
我点点头,让她下去,对林可欣说:“待会儿让她跟你回去。你有什么不够的,尽来告诉我和伊人姐姐。”
范伊人点头说:“有我们的自然也有你的,放心。今日新得了些赏赐,有几匹缎子正合你穿,等下差人送去你明瑟居。”
林可欣很是感激:“姐姐们的情谊林可欣只有心领了。”
我接口说:“这有什么呢?你我姐妹在这宫中互相照顾是应当的。”
我们三人互相凝视一笑,彼此心意俱是了然,六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三日后才四更天就起了床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这是进宫后第一次觐见后宫后妃,非同小可。一宫的下人都有些紧张,伺候得分外小心周到。
秋水阿朱手脚麻利地为我上好胭脂水粉,晴儿在一旁捧着一盘首饰说:“第一次觐见皇后,小主可要打扮得隆重些,才能艳冠群芳呢。”秋水回头无声地看她一眼,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我顺手把头发捋到脑后,淡淡地说:“梳如意高寰髻即可。”这是宫中最寻常普通的发髻。晴儿端了首饰上来,我挑了一对玳瑁制成菊花簪,既合时令,颜色也朴素大方。又挑一件浅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穿上,颜色喜庆又不出挑,怎么都挑不出错处的。心知我在新晋宫嫔中已占尽先机招人侧目,这次又有丽妃在场,实在不宜太过引人注目,越低调谦卑越好。如仪进来见我如斯打扮,朝我会心一笑。我便知道她很是赞成我的装扮,心智远胜诸人。我有心抬举如仪,只是与她相处不久,还不知根知底,不敢贸然信任,付以重用。
宫轿已候在门口,赵美人也已经梳洗打扮好等着我。两人分别上了轿,苏肖进和如仪随在轿后一路跟了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轿外有个尖细的嗓音喊:“坤宁宫到,请倾贵姬下轿。”接着一个内监挑起了帘子,苏肖进上前扶住我的手,一路进了凤仪殿。
十名秀女已到了八九,嫔妃们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一一按身份位次坐下,肃然无声。只听得密密的脚步声,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皇后已被簇拥着坐上宝座。众人慌忙跪下请安,口中整整齐齐地说:“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皇后笑容可掬地说:“妹妹们来得好早。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