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裁断?
何为君猛地抬头,眼中眸光闪烁。
他知道林亦有圣裁之权,但还没有见过林亦真的请过圣裁。
请圣裁。
固然可以让圣人裁断受裁者是否有罪,灭不灭文心。
但自古以来,在请过的诸多圣裁中,面对读书人跟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几乎都是读书人安然无恙。
因为……圣人残念,受文道规则影响,他永远只会站在最理智的角度。
为了普通人的利益,而失去一位文道强者,文道规则不会允许。
数千年前的镇国圣院与道宗之战,关乎的是道统之争。
最终,镇国圣院与大衍朝廷联手,将道宗彻底覆灭。
所以,一旦文道式微,道宗余孽卷土重来,将对现在的文道造成极大的冲击。
也就是说……
林亦一旦请圣裁,裁断五品德行境的夫子,不管钟夫子有没有罪。
结果都是钟夫子全身而退。
‘林亦糊涂……’
‘哎,终归只是个单纯的少年,以为圣裁能够公正裁断,殊不知圣院那些已故的亚圣残念……出了名的庇护读书人!’
“除非……”
龙卫都指挥使严双武暗暗摇头,手指头轻轻地叩击椅子扶手。
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请圣裁?”
钟夫子眉头一挑,嘴角似有几分笑意,他背负着双手,昂首挺胸,一身正气,正色道:“学生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请圣裁又何妨?”
“正好,学生也巴不得圣子请圣裁,就让圣师裁断看看,学生到底是不是有罪!”
钟夫子很清楚,请圣裁,不过是一种文道修士中的强者,对弱者的一种审判。
通俗点来说,就是……我虽然有罪,但是我比你强,我要杀你,但我需要一个理由。
那么就让圣人裁断。
结果文道规则的加持,圣人残念,必然是裁断弱者有罪。
这就是真正的请圣裁。
钟夫子神色肃穆,正义凛然,眼中毫无惧意。
甚至,还有一股文人特有的傲骨。
那昂首挺胸的模样,就像在说……来,弄我!有本事弄死我!
“好!”
林亦没有多说什么,回头看了眼那些眼中迸射出希望之光的民夫匠人。
他们有错吗?
没错!
错的是书院监工钟夫子,他明知有罪,为什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凭什么?
林亦心中,实在意难平。
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嵌入肉中。
唰!
他面朝东方,心中满是对公道的执着,正色道:“学生林亦,平洲书院学士,入文道不久,才疏学浅,八品立命曾立下四句宏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今有南湘府都百姓击鼓鸣冤,控告君集书院钟夫子,然君集书院夫子,拒不认罪!”
“学生今承宏愿‘为生民立命’,特此叩请圣师显圣,裁断冤情!”
林亦的声音,响彻整个衙门大堂。
这一刻。
林亦身上覆盖一层金光,浩然正气涌动,整个人说不出的神圣庄严。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世界是个回音谷,凡事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因为它在传递你心间的声音。
绵绵不绝,遂相印于心。
衙堂中。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宋知理神色骇然,怔怔地盯着林亦,尖叫道:“浩然正气,浩然正气,你……你是皇……”
嗡!
啪嗒!
宋知理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龙卫都指挥使严双武,猛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身形微微颤抖。
像!
太像了!
何为君神色凝重地看着林亦,看向东方……想知道文道是否会给予回应。
‘圣人赐我圣裁之权,要是选择不显圣,那这文道……从此不修也罢!’
林亦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
他只想尽他所能,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能力,去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
纵使前方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林师这所谓的请圣裁,当真是让学生大开眼界,原来……一个八品立命境的读书人,也能够请圣裁啊?”
哈哈哈哈!
钟夫子内心狂笑,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要是圣人残念能够喊得出来,那岂不是天下有冤情的人,都能够喊出来了?
可笑啊!
嗡!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传来一股特殊的波动。
天地才气,突然汇聚在南湘府都知府衙门上空。
于黑夜中,绽放才气祥云。
光影氤氲,光芒璀璨,照亮南湘府都城。
这一刻。
无数城民百姓被这异象所惊醒,走出房间,抬头仰望。
那光芒所照之处,驱散凉意,一股暖流让城民百姓浑身舒畅。
“文道赐福……”
有读书人神色惊骇,不可思议地看着府都上空的才气祥云,颤声道:“圣……圣人显圣的征兆!”
与此同时。
才气祥云中生出一缕紫气,紫气显化一本书籍,随后一只手臂,躯干,双腿,头颅……一一显现。
一个手捧书籍,头戴圣冠的圣人虚影,浮现而出。
天地间也响起了圣人诵经的声音。
而衙堂中的众人,哪怕有屋顶的遮挡,也能够透过屋顶,看到那显圣出来的圣人虚影。
扑咚!
一股浩然圣威,降临人间,那些民夫匠人跟老妇人连忙拜倒在地,泣不成声。
小女童也有样学样,面朝圣人,跪在衙堂之中。
“怎么可能!!!”
钟夫子失声大叫,整个人脸色煞白。
一个八品立命境的读书人,凭什么可以这么简单的让圣人显圣?
‘又是这个没有戒尺的圣人……林亦怎么请的都是祂?’
何为君感到狐疑,有点困惑不解。
没有戒尺。
怎么训诫读书人?怎么惩罚?
“言!”
圣人降下天音,圣威煌煌。
“学生林亦,奏请圣师裁断君集书院钟夫子,是否有罪?”
林亦执弟子礼,神色肃穆地看着虚空上的圣人虚影。
“学生无罪!”
钟夫子面朝圣师,指着林亦,高声驳斥道:“学生乃是君集书院五品德行境夫子,一言一行,皆是读书人的德行表率,都是此子诬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