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大乾第一青楼少主 > 正文 第十五章 修如意
        聋娘见到季离唇形所说,先是一愣,但清雅的面庞却并不显惊讶。

        “先吃饭吧,饿了一天,吃过再说。”

        “娘,吃饭不急,还是该先为您治好耳疾的。”

        说完,季离就站起来走到聋娘面前,俯身伸出双手,覆上了聋娘的耳。

        随后便是红光泛起。

        这孩子。

        聋娘没太细心感受,她聋了这许多年,也没少求医问药,却都不得治。

        实话说,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饶是今日收了个会医病的义子,一直想着的也是能治好就治,治不好也不妨事。

        本就没什么期许,便也没什么欢喜。

        倒是仙儿,方才还坐在一旁,这会儿却凑了上来,几乎是贴着季离的手在瞧。

        季离这红光于她眼中,不是修来的意,也不是功法的体现,自然是好奇的。

        “娘亲,好了。”

        季离说过这一句,就回过身,慢慢的坐下。

        他一直咬牙忍着,动作故意放缓,是不愿被聋娘看出端倪。

        只因方才梨树先是吸受痛苦,然后才开始医病,季离感同身受,当然是知晓的最清楚。

        这痛苦,就像是有人,瞬间扇了他千百个耳光!

        也就是说,聋娘的耳疾,压根儿不是什么病,是被人硬生生扇出来的!

        当时,娘亲该有多痛!

        季离这会儿,却只觉心中更疼,如此,便是深深的记下。

        这掌掴之人,日后定要寻到!

        而聋娘倒是没瞧出她这义子有何不妥。

        她如今听着世间的一切声响都十分清楚,还真不太适应。

        尤其再不用靠眼睛来分辨唇形,戏台上李师师的琴音,也不必再凭心去想。

        这种感觉,十几年间是头一回,难免还是有些激动。

        “嗯,快吃饭吧。”

        聋娘说话间,眼中却已是些许湿润。

        聋聩了这好些年,早就弃了求医的念想,没成想才收了个义子,耳疾便治好了。

        而他定是时时都把自己这耳疾放在了心上,真当一回事记着的。

        这义子,看来自己的确未曾看错。

        如此想着,聋娘自然怎么看季离,怎么都是顺心顺意的,更是喜欢得紧。

        “哟,我这外甥跑了一天,才晓得回来?你娘亲不舍得打,看我待会得空,不抽你几鞭子。”

        凤娘一直忙忙碌碌,二楼红倌人来客,她自要去迎。

        而恰好经过季离身边儿,说上了这一句,眼看还要再走。

        “妹妹,知道我不舍得,你还敢打?”

        “姐姐只顾护着儿子,就不管妹妹了?”

        凤娘边走边说,可才说过这一句,却是愣住。

        要知道,她方才可是面对季离,身后才是聋娘,本就是想背着她和季离开个玩笑,聋娘自然是不可能读的清唇语。

        莫非……

        “姐姐,您的耳朵?”凤娘忙转身,媚眼满是惊诧。

        “季离方才给我治好了。”

        “姐姐!”

        凤娘顾不得许多,朝着聋娘扑上来,一把拥住她。

        她心里替姐姐欢喜,这会儿已是泪眼婆娑,直把头埋在聋娘肩上。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丫头,不怕让你那外甥瞧着笑话?”聋娘说着,却是抬手轻抚凤娘的背。

        而凤娘闻言,正眼含泪光,还不忘偏头瞪了一眼季离。

        我又没笑?

        季离心说这可真叫没处说理,只好低下头吃饭,权当作没看见。

        姐妹俩如此抱了好一会儿,凤娘才想起还有要紧事做,便抽出手帕擦了擦泪,直起身来。

        “姐姐,妹妹先去忙会儿,一会儿再说。”

        “去吧。”

        聋娘瞧她说这一句,还是唇形清晰,语句缓慢,想来许多年都是如此,一时怕也改不过来。

        “娘亲,我……还有一事相求。”

        季离此时便撂下碗筷,冲聋娘说起。

        “跟我还求什么求?说便是。”

        “娘亲,我想再添一侍女。”

        侍女?

        聋娘久在烟柳,自然是心细如发。

        她本以为,季离从外归来,里衬衣物便都不见踪影,而仙儿又一反常态,与他瞧着也亲近许多。

        这会儿,该是说些什么少年定情的羞人话,却没成想,竟是要个侍女!

        难道,是胡婉儿?

        是了,自己这义子为胡婉儿治鞭伤那会儿,被那丫头媚声软语的哄了好些句,又摸着胡婉儿那身娇嫩皮肉,如何能不心里挂着?

        念及此处,聋娘便板起了脸:“胡婉儿是红倌人,不行的。”

        季离这才知道聋娘想岔,便赶忙说道:“娘亲,不是婉儿姐姐。”

        不是胡婉儿?

        恰好聋娘瞥见戏台上气质清雅的李师师。

        若是师师的话,虽说修行不如仙儿,不过倒也还算可以。

        “那是谁?”

        “是名丫鬟。”

        “丫鬟?”

        恰好,陈圆圆瘦小的身影,正捧着一盆水,从二楼的楼梯下来。

        “陈圆圆!”

        季离冲她摆手唤起,随后又朝聋娘说道:“娘亲,就是她。”

        陈圆圆方才了下楼,却听到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发现就是头午帮自己解了围的公子。

        这会儿,楼中早已传了开来,都知道这青仙楼多了一少主,陈圆圆又天生聪慧,瞧着季离和聋娘坐着方桌,如何还不清楚他的身份?

        “见过聋娘,少主,仙儿姑娘。”端着水盆行至桌旁,挨个礼过,陈圆圆便站在一边,等着吩咐。

        只是心中想着,少主怎知道我叫陈圆圆呢?

        此时聋娘瞧着陈圆圆走来,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胎记,还真是没想到季离竟会选了这么一个侍女。

        又看过仙儿,发现她也没甚惊讶,想必也是知晓缘由。

        “怎么选了她?”

        “娘亲,她原是西城陈家女,不料家中败落才沦落至此,而陈家当年于我有恩,她那哥哥又托我照看,所以,我这也算是报恩,还望娘亲成全。”季离说过这一句,便拱手于前。

        他也知晓,这要求实属过分了些。

        本就有了仙儿,如今还要再添侍女,真当少主是什么稀罕权贵不成?

        所以聋娘能不能应下,他心里还是说不好的。

        而陈圆圆候在一边,细细听着,清楚是她哥哥扶苏,寻到了少主这里。

        尤其陈家倒了快十年,这少主如今却还能念着旧情,当真是极不容易的。

        陈圆圆如此想着,便偷偷瞄着季离。

        偏还生的这般俊俏。

        一旁,聋娘的眼神,此时却是更柔上许多。

        在这条花街生活了十余年,她平日里瞧得最多的,便是见色起意,见利忘义,见异思迁,见弃于人。

        如此,早已是见惯不惊。

        而季离却不同。

        她清楚季离乃是明王府里的弃子,自幼便被送出了府,也清楚他那养父嗜赌多年,早就败光家财,如今还把他扮作雏稚卖到此处。

        更是清楚,他一定从小尝尽了苦楚,身在井隅里摸爬滚打,万般艰辛。

        可她实在不清楚,季离该是如何努力,才能长成了如此品貌非凡,谦逊懂礼又不同流俗的少年。

        尤其最难的,便是知恩图报。

        这话说来简单,不过是上嘴唇与下嘴唇碰一碰而已,可要做得到,却千难万难。

        “陈……圆圆,你就跟着季离吧,当个侍女,这些糙活儿,往后不必管了。”

        聋娘看她瘦弱单薄,名字却叫陈圆圆,险些叫出错。

        “谢娘亲。”

        季离听后再次礼过,心想着陈扶苏所托之事,可算是做到了。

        此事若是娘亲不应,明日已是与陈扶苏约好了要见面,到时可真不知如何面对。

        “是。”

        陈圆圆自然心头喜悦,便赶忙对季离又礼道:“谢少主。”

        说完,就站在了季离身后。

        只是她左脸有胎记,便稍稍侧身,把右边身子,向着季离。

        “陈圆圆。”

        季离轻声唤起,却是没想她进入身份倒也迅速,连手中水盆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少主。”陈圆圆端着盆,忙应了一声。

        “昨夜的乱炖,味道很好,谢谢。”

        “呀!少主,您是昨晚的……姐姐?”陈圆圆这下可是惊讶的连小嘴都合不拢。

        “是我,你不用站着,坐下就好。”季离瞧她模样只觉有趣,又见她拘谨的站着,便想喊她坐下。

        “少主,我既是侍女,怎有与您同桌而坐的道理?”陈圆圆摇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季离的好意。

        她本来就很欢喜。

        虽说陈家是豪门,但那只是十年前,她那时才四岁。

        而贫苦日子,她却过了十年。

        如今不用再成天做些粗活儿,又当上了季离的侍女,只当是老天爷开眼,如何还能无礼的与少主同坐?

        谁知一旁仙儿听不下去,冷声说道:“谁说侍女就得站着?我也是少主侍女,不也坐在这儿了?”

        “仙儿姐姐不遵规矩,那是仙儿姐姐的事,我可不能如此。”

        “你说谁不守规矩?”仙儿站起身,俏脸上满是愠色。

        往日这青仙楼中,不论是小厮还是侍女,见了她都是恭恭谨谨。

        本来她就清冷不常言语,便自然给人留了些不好相与的印象。

        如今这小丫头才当了少主侍女,就敢出言不敬,她当然是忍不下去的。

        可谁知陈圆圆见状也不回答,就站在季离身后,像是没瞧见仙儿一般。

        “圆圆,你不怕她?”

        季离回身,实在是怕仙儿动手,把陈圆圆拉的远了些,才好奇问着。

        “少主在这儿,我当然不怕。”

        说话间,小姑娘透亮的眼里,瞧着都是无畏。

        还真别这么说。

        季离看到转而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仙儿。

        你家少主……兴许也扛不住。

        “仙儿,圆圆岁数还小,要不,你……让着些她。”

        季离软声轻语,这话说来,怎看也不像个少主。

        可陈圆圆却只当是季离平易近人。

        小姑娘心里还想着,少主不光模样生得好,还这般和善可亲,真是……讨人喜欢。

        “哼。”

        仙儿听完,便又坐下,只是嘟嘴偏头,想来还生着闷气。

        聋娘就在一旁看着季离,一直也没插话。

        “今日那使臣入城,听说南胜公主也一道来了?”

        本就是要季离去帮着瞧瞧,可忙了这一阵,聋娘在此时方才想到提及。

        “是,娘亲。”

        随后,趁着吃饭当口,季离借着聋娘问起,便讲了讲今日南胜使臣入城之事。

        不过,他只讲到了季玄龙当街拦路,逼迫张之良掀帘。

        再往后于王府发生的一切,他连提都没提,只因就算是说了,也只能是让娘亲平白忧心,毫无其他用处。

        “那怎的到现在才回来?”聋娘闻言,疑惑问起。

        正好这会儿,季离瞧着仙儿是要张嘴说话,怕她说起王府之事,于是忙在桌下伸手,拽了拽仙儿的衣角。

        “娘亲,我能修行了!”

        季离说这一句,便是为了转移话题。

        尤其这修行之事,本来也瞒不过聋娘,更何况他也没想要瞒。

        “真的?”

        聋娘今日清晨本就看过季离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所以这会儿便没再看。

        而听到季离如此说起,自然是拉过季离的手,仔细观瞧。

        谁知这一看……

        三转修为!

        而且季离如今气息圆融,经脉更是处处贯通!

        不仅如此,天数十八窍,居然也开了一窍神阙穴!

        要知道,这十八处窍穴能通几窍,是生来便已定下的,断然没有后天再开窍的道理,这便是命。

        “怎么回事?”聋娘实在是想不通,忙向季离问起。

        随后,季离便扯着右臂衣袖,露出通红梨树,将今日于玲珑塔底与江宁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毫不隐瞒,俱说了出来。

        他身旁坐着的是仙儿,身前坐着的是娘亲,而陈圆圆,也算自己人,本来就没甚好隐瞒的。

        “这般说来,她那功力都在你神阙穴中,只要按那功法逐渐修来,便可一日千里?”聋娘一字不差的听完,更是心下震撼。

        “大概是如此。”

        “季离,你这……当真是奇遇!只是那江宁何时会醒?邪魔生性狡诈,你定要当心些。”

        “娘亲,我知道,如今我对修行之事还是一知半解,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聋娘听他如此说,便点了点头,又说道:“季离,修行之事,说来也简单的很,归根结底,修的便是意。”

        “娘亲,何为意?”

        “例如我与仙儿,修的是刀意。”

        聋娘指了指仙儿的直刀,随后又说道:“书院,修的是君子意,道门修的便是符意和言意,而不二剑宗,修的当然是剑意。”

        “你若还想更进一步,自然也要养一道意。”

        养一道意?

        季离听到此时,倒也算理解了何为意。

        只是,他该养一道什么意?

        聋娘见季离不语,便继续为他细细讲解道:“修养得来之意,可冲开经脉,转融气息,而每通十二脉,气息便能转化圆融一分,是为一转,你是三转,本来应是通了三十六脉。”

        “可你修的是邪魔功法,不知为何,全身一百零八条经脉处处皆通,气劲更是圆融,按说这便是九转。”

        “不过想来邪魔的修炼方法与人族不同,这许是神异之处,能有三转修为,也该知足,只是你的神阙穴还被牢牢锁着。”

        “如今,你便是要养一道意,用意来冲击锁住的神阙穴,若能得了其中功力,往后自然是水到渠成。”

        季离一直静静听着。

        聋娘细心,讲的又浅显易懂,他自然再无疑问。

        “娘亲,我懂了。”

        “那该修养何意,你可有想法?”

        修行养意,本就是一件最重要的事。

        聋娘虽说不能帮着决定,但是若季离没有想法,那就按她的刀意修来,也是不错。

        “娘亲,我想修如意。”

        季离望着聋娘,眼神坚定,认真道出。

        这如意,不仅是说他那得自江宁的如意经。

        如意,便是随心随性。

        他承了太多不平之事。

        从小被抛弃,在市井里摸爬滚打,本来已是数着日子等死,谁知又知晓是被人养的一柄剑,偏上门讲理又只得了屈辱。

        十几年来,隐忍再隐忍,屈心又屈心。

        如今,他终是万般不易能踏入修行一途,便实在不想再忍着心中憋闷,再屈着心意。

        从今往后,他只想随心随性,为人处事皆由心意。

        自然,修的便是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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