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过得十分漫长,长到风姞山快要撑不住了。
她侧身看着窗外,王城中灯火彻夜不灭,遍布耀眼烛光,如若置身浩瀚星河中。
不知白昼何时来,亦不明黑夜几时去。
风姞山的梦如暴雨滂沱,将她浸没其中,难以逃脱。
她起身离开了花鹊坊,独自前往一片雾气缭绕的森林。
林中幽静,空气潮湿,偶尔能听见兽类的怪叫声。
她抬头,眼前是巍峨壮阔的大殿,殿内竖立四根粗壮的高柱,柱上镶嵌无数晶莹宝石。
隐约可听见大殿深处传来急切的咳嗽声,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咳咳咳咳……”
“咳咳咳……”
越是靠近大殿,声音越是清晰,像是有人凑在风姞山的耳边。
她进入殿中,扭转脖子,四周除了空寂外,再见不到第二个人。
“祁榷给我的毒药真是好用啊,无色无味,对付你们正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风姞山侧目,却见殿外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她扭动腰肢,直到面孔完全呈现在风姞山面前。
“江桉……”
她攥紧双拳,瞪着江桉,恨不得立刻将她杀死,为自己报仇!
江桉掌心合十,闭眼默念几句,前方的空气竟如同砖瓦般被分割成两块。
风姞山看见殿中央的长桌上缓慢浮现一个人影,她浑身是血,绽开的皮肉上洒满各种粉末,如同死尸般躺在桌上,一动不动!
猩红色的血液淌了一地,几乎就要流到风姞山的脚边。
她后退几步,与血迹拉开距离。
江桉忽然“哈哈”笑起来,声音尖锐有力,如利刃撕破了长空。
她停止了大笑,一改方才的阴毒,声音柔和的像是含了一口蜜。
“师父,桉儿来看您了,您的身体可还好啊,伤口疼吗?”
桌上的血人浑身颤抖,僵硬的瞳孔骤然收缩。
半晌过后,那人轻启嘴唇,好不容易从喉咙中发出声音。
“江桉,你这蛇蝎,是你、原来是你……咳咳……咳咳咳……”
她从口中喷出大股鲜血,奄奄一息。
江桉冷笑着撩开血人面上的头发,那人浑浊的双眼竟溢出两行血泪。
风姞山再也忍不了了,极速冲了过去。
“师父!”
可她惊异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变成了魂魄,直直从她们中间穿透了过去。
满椹子嚎啕大哭,“可怜我的姞山啊,为师错怪了她,为师错怪了她啊……”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血泪浸透了整张脸,顺着脖子滴到地上,流到了风姞山的脚下。
风姞山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可是她不能救满椹子,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父被残害!
江桉见她大哭,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师父啊师父,我该说您什么好呢,您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心里却还在想着风姞山,果然师徒情深啊,想想也是,这是您的一贯作风呢,天葵宗八万弟子,您眼里却只看得见风姞山!您别怪我无情,是你们将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您想想,我在您身边待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来我给你当牛做马,掏心掏肺,从未对您的命令说过一个’不’字!可是您呢,您是怎么对我的?风姞山不过只来了三年,您不仅将神火术给了她,甚至还传她宗主之位!您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畜生吗?风姞山她到底哪里比得过我,就因为她是风家嫡女,是北氏的准太子妃,所以您才处处偏袒她、包容她,对不对!”
江桉的怒吼荡漾在大殿中,一连串的指责如同钉子般戳进风姞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