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花满三春 > 正文 赌注(2)
        砚君临走前满怀不安地望向瑞英,被老娘娘瞧见,冷哼一声:“你若是个男的,这丫鬟干脆送给你玩。两个女人眉来眼去,恶不恶心?”瑞英噙着泪不敢看砚君,砚君也怕言语不当给小丫鬟惹来祸事,咬牙先忍了。

        告辞出来,柳夫人久久无话。两人走到竹林前,柳夫人提议说:“苏小姐,有些话,别处不方便讲。能到你的住处说吗?”砚君应允,两人便去她暂住的房间。

        关起门,柳夫人苦笑说:“像今天这样赌,不是一两回。自从老娘娘到这个地方,整日就是这样,拿别人的前程性命作儿戏。莫说吴小姐一桩亲事、苏老爷一条命,百十条人命也赌过。今天,是我得意过头,也是天王情绪不对,事情办坏了。唉,伴君如虎,我实在是心力不足。苏小姐莫怪。”

        砚君无言以对,柳夫人又压低声音说:“这回,吴大人大概也顾不上你的事了。应天将军年纪轻轻,已经成过两次亲。第一位夫人,对外说是病死,不晓得是真是假。第二位却是众所周知,给他打死的。据说死前打得不成人形。”砚君只是听听都觉得骇然。“这些人,怎能下得去手!”

        柳夫人凄然说:“虽然都叫‘人’,但有些人,除了和我们承受同样的重力系数,再没有别的相同之处。”“什么树?”砚君没听懂,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柳夫人愣一下,哀伤笑道:“抱歉,说了你听不懂的话。”她大概很清楚,砚君不太看得起她,而且今天的事情没办成,接下来她说的话,不知道砚君能记住几分。她有心令砚君印象深刻,便绕了一点圈子,在这事上多费口舌:“苏小姐,你听说过慧昌学堂吗?”

        果然砚君大吃一惊:十来年前,曾经有个名噪一时的女学堂。办学堂的几位先生夫人,认为昱朝落后有很大的原因是女人缺少教育。百姓的女儿基本上都不识字,官宦人家的女儿好得多,但能识多少字、读多少书,最终还是要看她们父亲的态度。昱朝王公贵族的妻妾甚至后妃,至少有一半是文盲,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国。他们决定要从改变女人识字,来改变昱朝的面貌,请了许多好老师。

        但是对很多老百姓来说,养女儿已经是浪费一口饭,谁会送女儿去读书识字呢?主办者又想出办法:凡是能通过学堂入学考试的女孩儿,学堂每年发一两银子作为奖学金,毕业之后还帮忙介绍体面的职业。

        “夫人你是——”

        柳夫人点头说:“我家本来要送我去当童养媳,但学堂每年给一两银子太实惠了,而且我爹对介绍职业的理解,就是学堂负责在我毕业的时候找一门体面的亲事。何乐不为呢。”

        “后来怎么会……”

        柳夫人摊开手,无可奈何地说:“学堂前后招了六批学生,一百多人,最终办不下去——没有人需要受过教育的女人做工。像我爹这种人数着铜钱过日子的人,计较得非常仔细。女儿读半天书,最好的出路还是嫁人,而嫁人这件事上呢,读书除了害人成亲更晚、年纪更老、少了好几年生孩子的时间,没有半点好处——谁还送女儿去读书?全天下处处是他这样的精明人,女孩子们只能继续去做童养媳了。”

        她有些窘迫地承认:“昔日学的那些东西,除了赢你们家的金姨娘,我也不知道别的用处。碰概率的,有时候会让她赢。押数字这种小把戏,她是永远赢不了我。”

        砚君呆呆的说不出话。柳夫人涩涩地笑了笑说:“只有赢,才能感觉学了东西有点用。今天若是有机会,我当然也是要赢的,可惜事与愿违。天王的确答应过我,可以换一条命。不过,苏小姐,很抱歉,我不能用来救你父亲——恐怕要留着救我自己。毕竟女人能活着,就是一场最大的赌博。”砚君看得出今天的气氛,只能说:“夫人多加小心。”

        柳夫人点点头,又说:“苏小姐是聪明人,自己的眼睛都看到了——方家的人,哪里能坐天下呢。恐怕这大成,至多一二十年的光景。我这条贱命,不知哪天就输出去。苏小姐是贵人,前途广大。有朝一日战火南下,万望稍稍惦念今日,看顾我的儿子。”

        原来她除了愧对那位无名死者,还图这一桩。砚君不想怪她,但也不敢轻易应承。“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楚狄赫人……”她不由得去看仍然守在门外的侍卫,提气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柳夫人微微一笑,显然不信。

        忽然有人咚咚地捶门,“苏砚君,关起门来做什么呢?”砚君急忙去开门,说:“七爷,我有客人。”鹿知很不放心地向室内瞄,见是个陌生女人,估摸是柳氏,更不能安心了,低头问:“事情办得怎么样?”她神色黯淡,默然摇头。

        柳夫人上前行礼,说:“七爷好。民妇有辱使命,辜负苏小姐重托,没有脸面再叨扰。这就告辞了。”鹿知警惕地目送她离开,进屋问:“怎么回事?这个人开口也不管用?”

        砚君将事情经过告诉他。鹿知听到一半就蹙眉说:“行不通。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跟方月衍提条件。”既然他猜到,砚君便将过程省略,直奔结果。

        鹿知听罢,沉默很久,终于开口:“如果这一次能成,也就成了。可惜柳氏办得很糟糕。毕竟给一个天王当恩人,很微妙。她说话灵不灵,能仰仗的也只是方月衍的心情。只是这事已经搞坏两次,第三次还不成,就危险了。你仍然想救你父亲吗?”

        砚君深深地凝视他,字斟句酌慢慢说:“事到如今,我不仅想救父亲,还想救瑞英、吴小姐、柳夫人。怎么办?”

        他睁大眼睛,温和地摇头。“那没有办法。曾经有四个人,想要救很多人,变成了如今的四个天王。我看你当不成第五个。先救一个人吧。”砚君知道是玩笑,还是瞪了他一眼。鹿知视如无睹,问:“第三次跟方月衍求情,还不成的话就再也没法提这事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砚君点头。“我直接去问他。”

        鹿知认真思忖之后说:“似乎这样是比较好。他今天已经走了,明天还来给他伯母请安。你也大致知道他是什么人,趁这功夫,用心想想说辞。”

        他起身要走。砚君想起一事:“七爷,你知道什么是‘种立细树’吗?是哪里的典故?或者是方言?”鹿知噗的笑道:“好像听秋岚提过。等回去之后,你问她。”

        回去以后——四个字他说得非常自然。

        有种莫名的情绪,像正午的光漫入砚君心里,内心倏然平静而明亮。她急忙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低头说:“有机会一定要向陈女爵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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