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权御山河 >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借你一夜
        谢行止想,也许萧清晏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财宝之事你们要如何向齐王交代,可想好了?”

        萧清晏以为他是不愿再谈,刻意转移话题,便也顺着点头:“我与二哥已经做好了安排。”

        “好,你在此稍候。”

        谢行止温和地留给她一句话,径直转身走向萧清煜,说了什么。

        之后,萧清晏看见二哥朝着她望过来,满脸疑惑。

        萧清晏想要过去旁听,但谢行止已经辞别萧清煜,大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便走。

        “走吧!”

        “去何处?”萧清晏问。

        谢行止拉着她的动作明明很温柔,却又有种与其本人不相符的强势,不想给萧清晏拒绝的机会。

        萧清晏心下疑惑,又有那么一点新鲜,她从未想过“强势”这个词也会用在谢行止的身上。

        谢行止打了个呼哨,远处一匹白马嘶鸣着奔来,他利落地上了马,俯身向萧清晏伸出手:“上来。”

        萧清晏蹙了蹙眉,她不过就是迟疑了一瞬,手臂便被谢行止握住。

        她下意识要抗拒,可眼尾瞥见远处的萧清煜紧张地留意着这边,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这时,谢行止说:“我与你兄长说要借你一夜,你若挣扎,他可能会以为我强逼你,过来将我砍杀了。”

        你这难道不是在强逼吗?

        萧清晏现在是以男子的身份与谢行止相交,对于他口中的“一夜”自然不会往什么旖旎的方向去乱想。

        只是与谢行止早就相识这件事,萧清晏不太想让人知道,包括萧家人。

        “我们不熟,”她仰头清冷地说,“我自己有马。”

        四目相对,谢行止似乎明白她在顾虑什么,微笑着松开她:“好。”

        天际最后一丝余晖沉于夜色时,谢行止带着她到了最近的一座小城。

        萧清晏之前也在这里的客栈里住过,不算太陌生,只是谢行止带她去的不是客栈酒楼,居然是一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民宅。

        谢行止叩门后,来开门的是一位老翁,月色清皎,老翁看清了谢行止的脸,立刻扬起笑容,热情地将他们迎入。

        “是七郎啊,快进来!外头冷,老婆子正做饭呢,您来得正是时候。”

        看老人家熟稔的反应,谢行止不是头一回来了。

        萧清晏跟在后面环顾这所院子,只是个一进的小院,院中栽的不知是棵什么树,在这冬日里早已经落尽了叶子,留下光秃秃的枝桠。

        “那是棵梨树,”谢行止刻意放缓脚步与她并行,说道,“暮春时满树梨花白如雪,很美。”

        萧清晏问:“结的梨好吃吗?”她是个务实派。

        谢行止笑答:“很甜。”

        萧清晏好奇:“你看过梨花,尝过梨子,此处你常来吗?”

        谢行止摇了摇头,此时老翁将二人迎进了正屋,谢行止说:“黄阿伯,这是我的好友,萧希和,今夜我们要借你的东屋住一宿了。”

        “成,我这就去收拾收拾,你们先坐,就怕七郎您会来,东屋的炕头一直都烧着呢!”

        谢行止拦住了老人,笑道:“屋子我来收拾,换你几坛子酒如何?”

        “说什么换不换的,我那些酒专给您留着呢,这便是去取。”

        老人去搬酒,谢行止带着萧清晏到了东屋,点燃土炕边上的油灯。

        萧清晏看着他如同回了自己家一般,铺开炕尾卷着的毛毡,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褥铺开。

        他做起这些来很自然,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但通身的气质又无法让人真的将他当成一个农家郎。

        君子若水,谢行止这个人好像不管是身居华屋美宅,还是茅屋草舍,甚至以天为被地为庐,他都能随遇而安,从容自在。

        “你为何带我来这儿?”萧清晏站在门边,看谢行止将两床被褥紧挨着铺展开,张了张口,又默默地合上。

        这时,老翁抱着酒坛子踢门,萧清晏忙转身开门,将酒坛接过,触手冰凉沁骨。

        才将几坛酒放到暖炕头,老妇人又端了饭菜来,笑盈盈地对谢行止一通比划。

        原来这家的老阿婆和简心是一样的,没有标准规范的哑语,萧清晏连猜带蒙,大致是说粗茶淡饭,让他们勉强将就之类的热情招呼。

        老夫妻走后,萧清晏犹豫着坐到炕沿边。

        谢行止将酒温上,说道:“当年我带着三千部曲追击胡夏,那三千儿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其中便有黄阿翁的儿子和孙子,我无法将人命还给他们,只能尽量让人照看二老的生活。”

        他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推到萧清晏面前:“上来会暖和一些。”

        萧清晏没有拒绝,脱了鞋撑腿坐在他对面,指腹贴在碗壁上,驱散着寒意。

        谢行止说:“如你所言,我有许多交好的友人,但我从未带任何人来过此处,你是唯一一个。”

        曾经那些理想,抱负,连同过往的伤痛,早已经被谢行止深深地掩埋。

        他将自己与过去割裂开,醉心山水,放浪形骸,只做着不问世俗的尘外闲散客。

        他若是带萧清晏去爬山赏雪,凿冰垂钓,萧清晏都不会意外,可他现在带萧清晏来这个地方,谈起被他刻意割裂掩埋的过往,这让萧清晏很诧异。

        就像……看到云端的谪仙走回到俗世中,亲手撩起一捧被他厌倦不屑的凡尘。

        酒已微热,谢行止给她斟了两杯,看起来不是同一种酒。

        “这是梨花酒和梨子酿,花是今年四月的梨花,梨子是今秋那棵树上结的,你尝尝。”

        萧清晏这些年不敢贪酒,只偶尔浅酌,今夜这种孤男寡女的情形,她更不敢贪,浅尝了两口,梨花酒绵软清香,梨子酿带着甜甜的果香。

        “是很甜。”她说。

        一盏微弱的油灯,光线暗淡却温暖。

        谢行止背靠墙壁,看着萧清晏因愉悦而上扬的眼尾,心里忽然便没有他预想的那般沉重了。

        “希和,你不愿让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是不想将我牵扯到那些纷争中,又怕旁人会以为萧谢两家过从甚密,结成了同盟?”

        谢行止看出来了,萧清晏甚至不愿意让萧家人利用他们之间这份交情。

        “他”应该是很珍重这份情谊吧!

        谢行止眸底熏着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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