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玲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到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刚伸手一碰，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好疼。”
因为疼痛，柳梦玲的眼底蓄起了一汪泪水，她抿着嘴，看向丞相：“父亲，四妹实在是太……她怎么能直接就动手？”
在柳梦玲殷切的目光中，丞相果然板起了脸。
但丞相并未如她所愿的那般斥责柳延雪，而是冷冷地看着她：“梦玲，枉你是个姐姐，居然如此说妹妹！”
“啊？”柳梦玲没料到劈头盖脸的训责居然是冲她来的，她的泪水几乎是立刻滚出了眼眶，“父亲，女儿说的都是实话啊，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的确是为四妹好。”
“她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四小姐，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凑在一处？”柳梦玲把“不三不四”四个字说出口后，又感觉到了柳延雪冷冽的目光，于是她下意识地把声音压低。
收到柳梦玲求救的目光，丞相却依然没有放缓神色：“你可知道你口中不三不四的，都是什么人吗？”
柳梦玲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亲眼看到一群壮汉和柳延雪待在一处，这群壮汉难不成是什么好身份？
见柳梦玲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丞相叹了一口气：“你口中‘不三不四’的那群人，实际上是京都有名的设计团队，就连皇后想要找他们建造屋子的时候，都要亲自邀请他们前去，认真讨论一番才行。”
“怎、怎么可能！”丞相的话一出口，柳梦玲的脸色霎时间白了不少，“皇后也要邀请和面见他们？”
“本相还会骗你不成？”丞相没好气地开口，“就连皇后都要善待他们，与他们一起谈论灵感，你又从何来的勇气，说他们是‘不三不四’的人？”
“我……”柳梦玲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她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把这番评价说出来。
否则她在京都的名声，怕是要直接跌落到谷底。
可是虽然现在没有外人，但柳延雪一向看她不顺眼，万一柳延雪将柳梦玲的说法传出去，那岂不是……
收到柳梦玲警惕的目光，柳延雪冷笑了一声，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用担心，我懒得在这种小地方使用阴谋诡计，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
被柳延雪直接说中了心思，柳梦玲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她轻咳了一声：“四妹，我可从未担心过你。”
“既然你不担心我，我就找人把你刚才说的这番话传出去了。”柳梦玲的装腔作势在柳延雪面前丝毫没有作用，柳延雪只抬了抬眼睛，就把柳梦玲勉强装出来的淡定全数打破。
“柳延雪！”柳梦玲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柳延雪，声音却依然轻柔，“你莫要和我开玩笑了。”
见柳梦玲恼羞成怒，柳延雪撇了撇嘴，也没了戏弄她的想法。
她伸手，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在笃笃声中，清冷的嗓音传遍整个厅堂：“柳梦玲，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我懒得对付你，但你若是下次再胡言乱语，甩到你脸上的可就不是筷子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柳延雪猛地侧身，和柳梦玲对视一瞬。
她的眸光锋利，像是一把刀子。
柳梦玲被柳延雪的眼神刺得全身发抖，许久才反应过来。
回过神后，望着一桌佳肴，柳梦玲霎时间没了胃口，她把筷子放到盘边，对着丞相扯了扯嘴角：“女儿吃饱了，就先走了。”
实际上，她根本一口菜都没吃。
丞相想叫住柳梦玲，但柳梦玲离开餐桌后，就快步走远，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离开餐桌后，柳梦玲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窦月娥。
在她心中，窦月娥是永远向着她、对她好的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和苦楚，都会去找窦月娥。
走到窦月娥的院落门口，柳梦玲注意到门口守着两个守卫，他们是丞相特意调来，看管着窦月娥的。
柳梦玲想要直接推门进去，但侍卫的长枪拦在她面前。
另一个侍卫上下扫了柳梦玲两眼，冷肃的神色才逐渐减缓：“三小姐，请进。”
柳梦玲咬了咬牙，赌气一般地大力推开了院门，然后反手狠狠地将其关上。
什么时候，小姐去找主母，也要被侍卫拦下了？
本就在心底憋着一股气的柳梦玲恨恨地走进了窦月娥的房间。
窦月娥正在抄写经文，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她抬头看向门口，发现来人是柳梦玲。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梦玲，你怎么来了？”
“母亲。”柳梦玲看到窦月娥，便觉得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堆积多时的愤懑和不甘也全数释放出来，她直接扑到窦月娥怀里，“母亲，他们都欺负我！”
窦月娥有一儿一女，但儿子从小跟着丞相长大，和她并不亲近，稍大一些后，更是常年在外面求学。
因此，窦月娥最疼爱的，实际上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女儿。
此刻看到柳梦玲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她的心也跟着疼痛，急忙伸手轻抚着柳梦玲的后背：“梦玲，和母亲说一说，究竟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是柳延雪那个小贱人！”柳梦玲想到柳延雪甩过来的一筷子，就急忙从窦月娥怀里钻出来，把脸上的红印展示给窦月娥看，“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她一句，她竟然直接把筷子扔到了我脸上。”
“快，拿药膏来！”看到柳梦玲脸上的印迹，窦月娥急忙让嬷嬷去拿药膏。
把柳梦玲的伤口处理好后，窦月娥询问起了具体情况。
“我今早从花园经过，看到柳延雪和一群汉子凑在一起，围着桌子谈话。”柳梦玲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和父亲说了此事，觉得柳延雪的行为实在是不雅，毕竟她还是闺阁女子，怎么能和一群莽汉待在一处？”
“我满心以为父亲会训斥柳延雪一番，却没想到父亲竟然向着那个小贱人！”柳梦玲伸手虚虚地抚摸着脸上的伤，牙齿被自己咬得咯吱咯吱响。
“你父亲为何如此？”窦月娥知道丞相是个古板守旧的人。
按理来说，就算丞相向着柳延雪，对于明显是柳延雪做错了的事情，他也应该各打五十大板才对。
“父亲和我说，柳延雪叫来的这群人是京都有名的什么设计大师，连皇后见他们，都要亲自迎接。”柳梦玲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看父亲说得很严肃，但我觉得他就是在偏向柳延雪，替小贱人找借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设计大师再厉害，也是百姓而已，怎么可能需要皇后亲自接待？”柳梦玲不以为意地把话说了下去，窦月娥却忽然皱紧了眉头。
“梦玲，不要乱说话，如果我没记错，的确是有这么一群大师。”窦月娥皱紧眉头，开始认真地回忆和思考了起来。
柳梦玲最相信的就是母亲，看到窦月娥都说确有此事，她直接愣住了，心头也泛起一阵后怕。
窦月娥很快找到了相关的事件：“他们虽然住在京都，却并非我们国家的人，实际上是地位比较尊贵的外宾。”
“哦……原来如此。”既然设计团队不是本国人，柳梦玲就理解了。
皇后想拜托地位尊贵，手艺高超的别国大师做事，自然要礼貌一些，亲自接待。
柳梦玲恍然大悟，窦月娥却依然皱着眉头：“普通人倒是也能请到他们，但需要许多报酬才行……拿到了嫁妆之后，柳延雪这个小贱人，倒是真能挥霍。”
被窦月娥提醒，柳梦玲也想到了柳延雪母亲的嫁妆。
她很是眼红：“她凭什么有那么多银钱，母亲，我一想到，就恨不得把她杀掉，将她的嫁妆都抢过来。”
“不要胡言乱语。”窦月娥制止了柳梦玲恶毒的话语，但她的眼底也闪着同样的算计，“柳延雪的钱再多，也只是银钱而已。”
“你现在要把眼光放长远，不能一味地盯着银钱，最重要的还是地位。”窦月娥凝视着柳梦玲，“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底层的，你是丞相府嫡小姐，眼光怎能如此狭隘？”
“那……母亲的意思是？”柳梦玲仰起头，等待着窦月娥的建议。
“当上王妃，你就什么都有了！”窦月娥斩钉截铁地开口，“就算是再如何有钱，也比不上王妃的身份，而且三王爷深受陛下倚重，说不定你将来就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到时候区区银钱，还算什么？”
见柳梦玲欲言又止，窦月娥也想到了梁季对柳延雪的痴迷。
若是别的男子，窦月娥肯定会劝说柳梦玲放弃。
但梁季不同，他是三王爷，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母亲，三王爷对我没什么想法了，这要怎么办啊。”就在窦月娥望着窗外深思的时候，柳梦玲弱弱的声音也传到了窦月娥耳边。
“他不愿意和你有关系，我们就一定要和他产生关系！”窗外的一片落叶飘进了书房，窦月娥伸手拾起它，动作轻柔，眼神却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