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着堇色袍褂,腰束白玉革带,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
身形高挺,负手而立的他浑身上下透着矜贵之感。最为瞩目的,当属他的那双桃花眼,眼尾略长,且微微上挑,眸光难掩桀骜。
看他这身装扮,咏舒已然猜出,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夫君——五阿哥弘昼。
她穿越至今,弘昼都不曾来过,今日前脚才教训了云格格,后脚他便来了宁昭院,看来月禾猜得没错,云格格应是告了她的状。
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咏舒起身行礼,“给五爷请安,看来今日凝芳阁的风挺大的,竟把五爷给吹来了。”
她这话不就是在暗示,云柔在吹枕边风吗?紧盯着她,弘昼厉声嗤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乌扎库氏,你好大的脾气!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动手殴打爷的爱妾!”
咏舒敢作敢当,没什么可藏掖的,“她指使丫鬟偷剪我的花,还将花摔落踩碾,言行举止猖狂至极,我为何不能出手教训她?”
咏舒据理力争,弘昼却有他自己的理,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动手打她,谁规定那花是你一个人的?整个府邸皆是爷的,就连你也属于我,没有什么是独属于你的!后花园是爷的园子,她想采便采,你没资格动手打人!”
闻听此言,咏舒心下生悲,暗叹古代的女子当真是没有半点权势,即便她嫁给弘昼做嫡福晋又如何?这里不是她的家,弘昼根本没把她当成家人,她连一片小小的花田都无法拥有。
深感悲哀的咏舒眸光微涩,“五爷不养花,自然不明白养花人在意的是什么,辛辛苦苦栽种的花朵便如同孩子一般珍贵,不容他人摧毁!”
“现在怀孩子的是云柔,她的身孕才最重要,你刁蛮任性,仗势欺人,得亏她的孩子没事,如若出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有了身孕便可为所欲为?咏舒冷笑反嗤,“所以我这个福晋就活该被人欺负?她以下犯上,就没有一点儿过错吗?”
“你认为她有错,可以找我评理,私自殴打便是你的不对!”弘昼一派大义凛然之态,然而这话在咏舒听来格外虚飘,
“五爷偏宠云格格,我找您又如何?您只会说这是一件小事,让我不要计较。”
在弘昼仅有的印象中,乌扎库氏是个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女子,今日怎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如此的伶牙俐齿!她一再的顶嘴,惹得弘昼大为不快,扬声怒斥,
“放肆!身为福晋理当识大体,顾大局,谦让宽容,你却斤斤计较,傲慢凶悍,一再犟嘴,视家法皇权于无物,爷不教训你,你便不晓得自个儿几斤几两!”
怒极的弘昼罚她抄写《家训》二十遍,明晨之前必须完成!
他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了她,不论她如何辩解,弘昼始终不肯为她考量。
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咏舒心火愈旺,暗叹自个儿竟是嫁了个不通情理的男人,往后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咏舒在现代曾练过书法,但却是小学的事儿,多年未写,她早已生疏,且《家训》足有六百字,二十遍也就是一万多字,她怎么写得完呢?
月禾曾跟着主子读过书,识过字,她本想模仿主子的笔迹,帮忙抄写,却发现主子写出来的字迹比划很生硬,与以往并不一致,
“福晋,您这字怎的变了?”
察觉到自己漏了馅儿,咏舒立即挺直了脊背,往回找补,“呃……闲来无事,我又练了一种新字体,还没学好,有些丑。”
这字体月禾没学过,她无法模仿,也就不能帮主子写家训,咏舒只能自个儿抄写。
辛苦写了许久,直至子时,她才写了十遍,后来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她一气之下撂笔不写了,直接入帐歇息。
次日上午,有小太监来收《家训》,咏舒便将那写好的十遍递给了他。
小太监也不敢多问,将经文呈递给五爷,彼时弘昼才下朝回府,正在凝芳阁陪着云格格。
接过《家训》,他随意洒了一眼,惊觉乌扎库氏的字迹竟是这么丑,既不像楷书,也不像草书,到底是个什么鬼名堂?她分明就是在应付差事!
略略一数,只有十张,弘昼不由皱眉,“爷是怎么说的?罚二十遍,为何只有十张?”
小太监怯声回道:“星彩说,昨夜福晋着凉发热,病得厉害,所以才没能写完。”
一旁的红翡小声嘀咕道:“福晋这病来得可真巧啊!”
云柔软声劝道:“爷,要不还是算了吧!姐姐她也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殴打妾身,您就别再惩罚姐姐了。”
她总是这般温善,弘昼不由心生怜惜,“你倒是个心善的,还为她开脱,却不知她总是在诋毁你。”
轻咳了两声,云柔故作虚弱,“妾身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只要爷您相信妾身就好。”
两相对比之下,弘昼越发觉得福晋无理取闹,不知礼数,她称病躲避处罚,弘昼也不拆穿,顺势道:
“既然福晋身子抱恙,那就待在宁昭院安心休养一个月,不得离开半步!”
言外之意,就是要将福晋禁足了!
这样的结果,云柔很是满意,敢打她耳光的女人,云柔定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戒!
咏舒尚不知晓此事,直至次日一早,她照例准备去后花园照料她的花,却被侍卫拦下,说是五爷不准她出宁昭院。
咏舒这才晓得自己已被禁足,期限一个月!
罚她抄经文她忍了,如今竟又禁了她的足,咏舒实在无法容忍,只因一旦禁足,她便不能再去照料那两颗花。
为了她的花,咏舒耐着性子好言商议道:“我只去花园,不去旁处。”
侍卫再次申明,“五爷说了,您不能出宁昭院,福晋,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福晋不要为难卑职。”
咏舒给星彩使了个眼色,星彩立即上前给他们塞碎银,他们却不敢收,亦不肯放她出去。
咏舒再怎么生气也无用,她出不去,弘昼也不过来,她连跟他讲条件的机会都没有,做福晋做到这个份儿上,当真是憋屈!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她敲了个警钟,最初种花时,她本想种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然而在她入府之前,宁昭院中已种了三棵垂丝海棠,东边的那片小园子种着牡丹,芍药和山茶。
这些花都娇贵得很,且这会儿是夏季,不宜移栽,那些牡丹虽不是她种的,她也不忍心伤害它们,是以她才会把空间里的那两颗花种在后花园,未料竟惹出那些祸端来。
往后再种花,她坚决不能再种在后花园,以免又被人觊觎。
打量着宁昭院,思来想去,咏舒决定将西边的地砖刨开,再开辟出一片花田来。
有了属于自己的花田,她才能安心的将空间里的花苗种在这儿,据空间的介绍,尚未解锁的那些花皆有神奇的功效,补气养颜,调理身子,甚至还能研制成药,治病救人,古代的医疗条件不如现代,养花制药,有备无患。
弘昼不许她出去,那她让下人进来刨地,应是可以的吧?
当咏舒吩咐侍卫找人来开工时,侍卫却不敢应承,说是要先去往书房请示五爷。
彼时弘昼正在书房写奏折,听闻侍卫的禀报,说是福晋要刨地,弘昼桃花眸微凛,面露不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