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额前的头发太长了，完全挡住林绪的视线，很妨碍他做事，但是因为他眼睛的颜色有些过于显眼，所以也没想着剪掉，便在做事的时候用皮筋扎了起来。
一个小揪揪立在头顶，让这个三十多岁，面相又凶的邋遢大叔一下子就添了几分喜剧气息。
别说是季盏了，就连景飒也因为林绪此刻奇特的造型愣了一下。
偏偏林绪神经大条的觉得无所谓，划下打火机的磨砂，作势就要在屋子里把脚下脏了的防护服烧掉。
然而就在这时，季盏突然开口道：“要一起吃饭吗？”
林绪不耐地看向季盏，季盏似乎对他此刻表露出来的情绪一无所觉，反倒又说了一句：“你从昨天起就一直在下面，不要吃饭吗？景飒做的菜很好吃。”
林绪的注意力在季盏的两句话之间转换，嗅到热腾腾的饭菜香，林绪饿了一天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
于是前一刻还叫嚣着要在屋子里烧东西的林绪，后一刻就把脏了的防护服丢外面，一把火点了，回来洗了手又挤到不大的餐桌上来吃饭。
林绪的吃相也算不上好，而且吃得很快，几乎不太夹菜，似乎饭菜的味道如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不过是在做能维系身体正常运作的进食行为罢了。
季盏看了看林绪狼吞虎咽的样子，然后又看向景飒。
虽然刚才她只是稍微试探一下，但却发现林绪出奇的好说话。
大概除了手术，没有什么值得林绪去费更多精力的了。所以要和林绪沟通的话，只要尽量顺着他的意思就好了，让林绪觉得方便，自然而然的也就能接近他了。
吃饱了饭，林绪的心情好了不少，然后对季盏和景飒说道：“一会儿你们下来帮我搬仪器。”
“仪器？”
季盏和景飒倒不介意林绪偶尔使唤他们，一来是因为林绪对他们确实有一份恩情，二来林绪使唤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些对他们来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困扰，所以林绪有要求的时候，他们也会应下。
“嗯，之前区管队的就盯上我了，这两天内层基地的人出来，肯定要找我的，我得把东西换个地方。”那些医学仪器都是林绪费了好大功夫才收集到的，他宁愿自己断个手脚都不想他的宝贝仪器被别人碰。
外面的雨还在下，阴沉灰暗的天空显然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他们三个人穿好了雨衣，几个比较大型的医学仪器都已经被林绪整理好，也套上了防水袋，季盏和景飒一人搬起一边，像是搬运空箱子一样轻松。
林绪在这边住了这么多年，自然不缺能藏东西的地方。
仪器倒是好藏，但是人就不一定了。
林绪前天带了三个病人回来，而现在活着的只剩下一个。
是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名叫吴妍。
吴妍的右手臂被怪物同化，此刻用绷带紧紧缠着，但从她的肩膀处可以看出怪物化的迹象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在以缓慢的速度侵蚀着她的身体。
“医生，你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吴妍被束缚带绑在手术床上，她脸色煞白，布满了冷汗，时时刻刻都要忍受着被怪物吞噬的疼痛。
“她也要一起藏起来吗？”季盏转头向林绪问道。
活人可不比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仪器，很容易突生变故。
林绪显然也想到了这层，道：“她再留一天，看看内层基地到底想做什么。”
季盏和景飒也想知道内层基地现在的情况。
……
连绵的春雨淅淅沥沥，季盏和景飒穿好雨衣，雨衣的兜帽盖在头上，两人的容貌便也不会被人轻易看见。
他们往这条街的街道办去，内层基地一有什么指令，外层基地的每个街道办前的展示板上便会贴下通知。
很多人围在展板前，季盏和景飒牵着手站在最后倒也不太显眼了。
“所有人通过体检后下避难所？”
“怎么这么突然？不过这个体检到底是什么体检？”
“这上面写是新型传染病，怎么我没感觉到？”
“是啊，真是奇怪。”
季盏和景飒把展板上的告示通知看完后，便站在一处铁皮屋檐下躲雨，手里提着两个袋子里装着菜，看上去他们就像是普通的行人而已。
季盏对景飒说道：“把正常人赶到避难所，把异变的人留在上面，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季盏有些想不明白，因为她不太会一开始就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
景飒倚靠着墙壁，看着前面的人头攒动，细密的雨丝飘落在他的鼻尖上，泛着潮意。
“大概是打算把异变的人全部杀了吧。”
雷声在云层之中滚动，发出轰轰的闷响，让人无端地感到压抑。
季盏不知道现在外层基地里有多少人吞食过晶核，如果内层基地将吞食过晶核的人全都视为要解决的目标，那这一次又要有多少人死去。
“那个体检，我们不做。”
两人转身回去的路上，景飒忽地说道。
季盏疑惑地看向景飒，景飒道：“内层基地既然已经放下了这样的告示，那他们手上很可能已经有了可以检测到人体内有没有晶核的仪器了。”
虽然以前他们所在的军事部和研究部不合，但又无可否认研究部的实力。
季盏依然不太明白地问道：“但是我们又没有用过晶核，就算真的有那个仪器，我们应该也不太需要担心才对。”
景飒步子一顿，看向季盏，对上季盏略显无辜的视线，道：“你的身上有两枚，之前为了救你，用了一点特殊办法。”
季盏诧异地睁大眼睛，景飒又道：“人类对晶核力量的掌控力还很弱，两枚是极限了。”
虽说没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异样，但自从景飒说完以后，许是心理作用，季盏总觉得胸口有点难受。
“怎么了？”景飒察觉到季盏的异样，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
季盏抿了抿唇，然后抓着景飒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道：“感觉有点心慌，你摸摸看，是不是我出什么问题了。”
景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