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
顾祎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出办公室。
还在办公的其他人根本不会觉得他是准时下班，还有人说：“等顾总一会儿回来再找他签字吧。”
杨千铭目光幽幽的看过去：“我劝你们还是别等。”
“啊？”
“不加班还不好吗？有事明天再说。”杨千铭想想这么多年都没这么放松的时候，自己这个助理的任务今天也算是完成了，盖上笔帽，准时下班。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杨助都走了……说的应该不是假的吧。”
“今天这是怎么了？咱们的工作狂魔顾总忽然转性了？”
“那我们……也走？”
……
修婳有些心烦意乱，垃圾篓里扔满了草稿纸。
秦小沫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婳姐……顾先生……已经在楼下了。”
修婳起身，正要下楼，却道：“……发布新专辑的时间，再推迟一个月吧。”
秦小沫目瞪口呆：“那……那我去和王姐说。”
……
顾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有几本时尚杂志，他在手里随意翻阅。
修婳一下楼，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侧脸，长长的眼睫形成一片细密的阴影，他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的杂志，手掌握着书脊，骨节分明，看起来不像是商界精英，倒是极富书卷气。
修婳其实十分好奇，这么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顾家的掌权人，但有些时候又好像没变，比如现在。
虽然她自恋的以为，顾祎这些年都没有放下她，但要让她认为他是因为她而改变的，那还是过于自恋了。
顾祎忽然抬头看她，目光淡而深：“你对‘初恋’如何定义？”
修婳的脚步钉在了楼梯上。
看到他手里的那本杂志，她想起来了，这期杂志的主题是“初恋”，她作为封面人物，接受了一个不算短的采访。
“不如何定义，只是一个人生的必经阶段罢了。”修婳神色如常的从他的手里抽走那本杂志，“这些采访都会提前背题本，在镜头前我不能说错话的，这也不是我真正的想法，你不必在意这些。”
顾祎目光有些暗。
“好久不见，还没有和你好好的叙叙旧。”修婳故作自然，甚至有些调侃，“我们也算是七年不见了吧，刚一见面就去领证，估计没几个人有这样的经历。”
顾祎依然沉沉的注视着她。
修婳笑意有些僵，被这样注视的浑身不自在：“……虽然我们的开始是一个错误，不过我自认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最后还是你甩了我，我们也算是两清……”
他的目光让她越来越如坐针毡。
“好吧，那算我欠你好了，你想要怎么报复我，我也认了。不过还是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报复我之前能通知我一声。”
顾祎本来一言不发，听到这却展了一下眉，轻声反问：“情面？”
“怎么？”
修婳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自认为已经多番忍让，但如果还是没有和谈的可能，她也不打算一直伏低做小。
“你认为我们之间没有情面的话也无所谓，你的报复我接着就是。”
顾祎轻轻垂眼，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安静了许久。
“你觉得，我和你结婚，就为了报复？”
“不然呢？”修婳似讽非讽，终于露出几分邪气，“顾先生难道是这么多年对我念念不忘？”
顾祎缓缓蜷起了手指。
心里压着的一口气好像吐了出来，先前觉得无法开口的问题此刻也不值一提，修婳姿态闲适，唇角勾着笑：“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成了顾家的掌权人，说起来，是你骗了我，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穷小子。”
“我没骗你，一直是你骗我。”
修婳快要被气笑了。
“我是顾家的一脉分支，我的生父只是私生子，在高中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修婳怔了下。
“是你骗我，和我在一起，其实只是你一个可笑的赌约，你现在句句不离当时是我甩了你，可如果我不提分手，你也会提，不是吗？”
这次修婳倒是无话可说，她从来都不知道顾祎这么能言善辩。
而且也确实是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顾祎早就知道那个赌约。
“好，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在这一点，修婳心中有愧，可以说，在她数不清的前男友之中，只有他是被欺骗的。
甚至和其他前男友，她都会明确说明只谈三个月的恋爱，所以分手的时候她也不会有分毫愧疚。
只有顾祎，是她心中有愧，本来这个愧疚在他主动提分手之后已经消散，但现在又再次出现。
“嗯。”顾祎淡淡应下，“和我回家吧。”
“不是吧？”修婳头皮开始发麻，“咱们都已经说开了，还回什么啊？我在我自己这挺好的。”
“说开了？”似乎是被她这副样子取悦，顾祎浅浅的勾了下唇，“是啊，说开了，我原谅你骗我，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有权利，也有义务，和我——”
“同居。”
修婳：“……”
“怎么？顾太太有什么意见？”
修婳挣扎：“我们还不太熟吧，直接发展到这一步会不会太快了……”
“不熟？”顾祎挑了下眉，“如果当初没分手，我们也在一起十年了，谈婚论嫁甚至同居，都十分正常才对。”
“……你也说了，那是如果。”
顾祎脸色淡淡，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我可以理解为，你其实更想被我抱着回去？”
修婳：“……”
“或者说，你其实更想公开，让所有人都祝福我们婚姻美满。”
修婳彻底无言：“好吧，我和你走。”
顾祎弯了弯唇，起身。
“不过我们结婚的事，先保密。”
顾祎唇角落了回去，声色淡淡：“那是自然。”
他达成了目的，得到了时隔多年的道歉，本该是赢了这一局。
可他却又觉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