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锦华归 > 正文 第九章 收归
        第二天一大早,赵姨娘便顶着风雪去了碧桐院,算是走马上任了。

        其实她掌家之时,并未过多插手府内事务,许多东西明里暗里仍是由沈老太太安排的人在管,按沈老太太的意思行事。她有秦妈妈这个能人在身边帮衬着,做起事来倒也轻熟。

        只是在桐姨娘快接手厨房之际,不知道为什么,几个管事妈妈每每办坏事之时总让沈二爷撞个正着,他一怒之下就将人赶了。

        这是沈二爷做的事,沈老太太自是没法嗔怨她儿子,只好另寻人去补缺,只是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合适的,便就此搁了下来,而桐姨娘又没管过事,接过手来自然是吃力的。

        一大早,桐姨娘都在盘册子,偶有不懂的,她便让赵姨娘为她解释,到懂了,便让赵姨娘走开,自个去看。过了一会,便有厨房的人过去领对牌,她也一一处理了,又问了厨房备用的各用物品库存,领着赵姨娘去厨房清点东西。

        她做起事来像模像样,一点也不像未曾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赵姨娘称奇,更加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疏忽,务求不让人挑出刺来。

        整整忙碌一个上午,赵姨娘的背心都忙出了一层热汗,当她回院之时,便将自己的疑惑与沈沁柔说了。

        沈沁柔听了也觉得奇怪,桐姨娘本姓桐,是土生土长的余杭县人氏,家里有一落魄的秀才老爹,还有个不成器的大哥,听说是因她大哥在赌坊里输了钱,桐家没有办法,又听人讲沈老太太正替沈二爷寻良妾的事,这才将她抵给沈老太太,其后她便被沈二爷收用了。

        她的身世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沈老太太不会将一个来路不清不白的人领到她儿子院里。但这样的小户小家能教出一个管理大家的女儿?

        她微微沉吟,却越发觉得桐姨娘这个人有问题,且又不可小觑。

        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直过得风平浪静,她们的衣食用料全未苛减,桐姨娘还时常让人送些新奇的东西至各院。每日兢兢业业的处理厨房事务,逗弄一双孩儿,闲时还与厨房里的厨娘讨教厨艺。

        上得厅堂,又出的厨房,对儿女慈祥和蔼,还有宽待同是妾室的赵姨娘,俨然一个得体的大家贤妻,引得沈老太太与沈从文皆对她交口相赞。

        不过抬位份的事,沈老太太却依旧没松口,她似乎自有其打算。

        整个冬季寒风洌雪绵长,到了二月之时,才稍稍停歇。

        “小姐。”桃子笑着进了里间,穿在身上的厚袄裙变成了薄袄,整个人看着都轻省了几分,她今年已有十三岁,身量抽长,腰线已经慢慢的显露出来了。

        短短一段时日,沈沁柔也长高了一头,她见着桃子,搁下手中的书卷,对着她一笑道:“怎么,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再同那些丫头将舌根子嚼烂才舍得回来呢。”

        桃子脸一红:“小姐就知道打趣儿我,人家是去外探听消息了。”

        “对对。”沈沁柔从善如流的接过话:“咱们西厢房里的三个丫鬟个个都是包打听。”

        桃子性子活泼了许多,听后一笑道:“小姐你去与那两个小丫鬟说,看她们饶不饶过你。”

        主仆几人有时凑一起嘻哈打笑,关系亲密了许多,倒几个丫鬟的性子也因此越发跳脱了。

        沈沁柔摇头嗟叹:“唉,都怪我把你们惯坏了,别个院里的丫鬟没一个像你们这样的。”

        “像我们一样忠心。”桃子眨眼装傻。

        沈沁柔拾卷看书,懒得与她贫,再过半月苏玉苏先生就要到了,若是到时抽考不过关,苏先生的教尺可是不认人的。

        “小姐?”桃子试叫了一句,见沈沁柔不理她,正经地道:“小姐听说今年西北大雪冻死了好多牛羊,你说那些蛮夷会不会又像以往一样南下劫掠?”

        “有韩大将军在,不怕。”沈沁柔头也不回的回道。

        “也是。”桃子笑了:“韩大将军出马,保管吓的他们屁滚尿流的。”

        “小姐,你生辰快到了,可有想着怎么过?”

        沈沁柔翻了一页,想也不想地道:“平时怎么过就怎么过。”

        “啊,怎么这样。”桃子垮着个脸:“每年我过生辰,我娘和我哥都会给我准备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新衣裳穿。”她细数了下,扳着手指笑了,忽的脸又垮了:“秀珠姐姐和柱子大哥出府了,今年我便少收一份生辰礼物了。”

        沈沁柔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反省自个是不是做错了,这丫头性子木纳时替她担心,这开朗跳脱烦的却是自个。

        “你是因少收礼物不开心呢?还是因秀珠和柱子出府不开心呢?”她如此问道。

        桃子听后垂头:“都有。”她绞着手指,似真受到秀珠出府事情影响,情绪一下低落起来。

        前些日子沈老太太忽提起府里不少丫鬟年岁已大,到了配人的年纪,其中吹雪院的大丫鬟更被点着了名,赵姨娘趁此便求了沈老太太一个恩典,将秀珠与柱子一家放出府去。

        在沈沁柔看来,他们出府是好事,留在这府里,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小心丢了性命,虽然大周姨娘已死,但她心绪依旧难安。

        碧娥怕再过不久,不是留府嫁小厮,也得出府了。

        这院里原来的人,放眼一看,竟然走的七七八八了。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如此安慰桃子,也是安慰自个。

        桃子点头,想到自己同是丫鬟,不由的有些失意彷徨。

        “对了,碧桐院的燕儿呢?”沈沁柔忽然想到那个张扬跋扈的丫鬟。

        碧桐院的丫鬟年岁也不小了,桐姨娘身边的雀儿去年就已出府嫁人了,燕儿应该也不会留下吧。

        “听说桐姨娘打算将她多留两年。”

        燕儿那丫鬟的性子不太安份,桐姨娘怎么会想着留下她,沈沁柔摇头,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桐姨娘那个人。

        其间温瑜让人递了帖子过来,是邀请她们几姐妹去玩的,沈老太太接到帖子便直接一口应了,命她们赶紧梳妆打扮前去温府赴宴。

        她们到温府的时候,却只见到温瑜和周三周蕴阳和温良玉三人,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温瑜见到沈沁柔时,一脸无奈。

        沈沁柔一见便知,这场宴会绝不是温瑜的主意,她若有所思的朝沈沁心与周蕴阳看去。

        他们两人却比料想中淡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良玉谦和有礼,目光落到她们姐妹身上时,还不时羞涩腼腆的闪开,惹得他身旁的周蕴阳当众对他翻白眼。

        宴会只有几人,亦依旧办了起来。

        谈诗论画抚琴烹茶。

        大多数时候都是周蕴阳在那谈论表演,她们则在一旁听着看着。

        出乎意料,周蕴阳居然是个学识广博之辈,不时语出精辟,惹得沈沁心侧目惊叹。

        温瑜坐在椅子上,听了一会便不住点头,最后终于“咚”的一声,以头点桌,惹得众人发笑出声。

        宴散之时,周蕴阳还不偏不颇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盒子,据他说是舶来品。

        西洋的小玩意在大周也不常见,沈沁心对此物兴致缺缺,见众姐妹都收下了,才让丫鬟收下。

        除了温瑜,大家皆欢而散。

        收了礼自是要回礼的。

        一来二去,周蕴阳与温良玉竟成了沈家常客。

        沈老太太知晓两人身份,初始时还陪着小心,到后来只谨慎的随他们去了,对于搭上温家与周家,她是千般愿意的。

        三月初,京都的青阳书院开学了,周蕴阳与温良玉再没那么多时间来串门子,而此时苏玉苏先生也回到了京都,她们几姐妹也不得不忙着整理收拾准备上学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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