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公司的人都到了。
侯科长在他的办公室，邹帆也在他的座位上，没有人提及昨天晚上的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因为今天有发货，何汉生也忙着去做装箱单和发票了。
上午十点多。他的座机响了。
“喂，你好。”
“汉生，你来一下一课吧。”是生产沈主任。
“好的。”
何汉生挂断电话后立即去了二楼。
“沈主任，怎么了？”
“你的货他们装错箱子了。现在人手不够，我问过侯科长了，他说让你过来帮一下忙。”
“是吗？我需要做什么呢？”他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
“我叫了一个工人，还有袁金旺，新箱子刚到，你们三个人把这五十箱货全部换到新箱子里。对了，汉生，几点来车？”
“我定的是下午一点半。”
“好。你们快点换，别耽误下午装车就行。”
他们三个人分了一下工，生产工人小王负责封纸箱，何汉生和袁金旺负责换产品。
“汉生，听说邹帆昨天晚上请客了，你也去了吧？”
“没有。”
“不会吧？你们都是一个部门的，怎么能不叫你呢！”
“呵呵”何汉生苦笑着。
“对了，听说邹帆要升职了。”
“是吗？要升什么职位？”
“代理。以后可能就是你的领导了。”
“那侯科长呢？”
“侯科长总管你们部门，邹帆是你们的直接领导，就管你们几个人。”
“是吗？谁给他升的职？”
“你想想，还能有谁。他是蔡副总的侄女女婿，只需要蔡副总点个头就可以了。所以，在私人企业，哪管什么学历能力的，只要有关系就可以了。”
“嗯，就是。”
“对了，你签合同了吗？”
“还没有呢。你呢？”
何汉生故意掩饰着，他不想被拒签的事让别人知道，那也是自己丢不起的脸。“也没有。我们一起来的，要签也就这几天吧。不过，私人企业也不正规，有关系的就能早签，没关系的就给人一直拖着。”
“就是。”何汉生也叹了一口气。
“对了，汉生，给你提个醒。现在公司里到处都是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呢。前几天我听说别人告你状呢。”
“告我状？”
“对啊。有人说你上班跟别人聊天。”
“正常说个话就是聊天了。真是的，还不让人说话了。”何汉生很无奈。
他感觉越来越像狗了，整天被人监视着。当人没有了自由的活力，公司还怎么发展呢？
“所以以后多注意点。”
“嗯。好的，谢谢啊。”
何汉生沉默了，内心也多了一些担忧。邹帆成了自己的直接上司，那以后的日子还能轻松吗？平时看他那跋扈嚣张的样子，远远看见都能让人讨厌，更何况年末聚餐时他还抢了邹帆的风头，就他那小人样，现在得势了，不能变本加厉的还给他啊。
他们忙忙碌碌的，不断搬箱，拆箱，换产品再封箱。
箱子上面有很多灰尘。
他们搬来搬去的，不一会，何汉生的羽绒服还有皮鞋都很脏了。
“你应该换双鞋，穿皮鞋干活太废鞋了。”
“就是，等改天换双别的。”
因为平时还要接待客户，他一般穿的比较正式，哪想到还要到车间干活，所以他决定再买双休闲偏正式的鞋。
“你哪里的工作服，我也去找个工作服穿。羽绒服脏了，太难洗了。”
“在仓库有，你可以去提个。”
趁休息的空，何汉生去仓库提了一件。
因为要干活，他便把工作服穿上了。
很快，到午饭时间了。
“汉生，等吃完饭再干吧。”
“金旺，换了多少箱了？”
“还有二十箱。吃完饭就得抓紧干，要不两点前干不完。”
“嗯，好。”何汉生有气无力的说。
他们一起去了食堂，打好饭后，坐在了同一张桌上。
因为平时也不怎么干活，当坐下吃饭的时候，何汉生感觉腰酸背痛的。
“干了一会活，都累得腰疼了。”
“那你锻炼少了，像我每天都搬，都习惯了。再说，在私人企业，没有一个闲人，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你没听他们说吗，咱公司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驴用。”
“这比喻也太贴切了。”何汉生苦笑着。
何汉生默默吃着。就是啊，给别人打工哪有什么公平和尊严呢！
吃过饭后，他们也没有休息，直接去干活了。
刚干了一会，购买常娥过来了。
“何汉生，上午你去仓库领了一件工作服？”
“嗯。这不穿在身上了。”
“你们办公室没有工作服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也没有人说。”
“你们没有工作服啊，你一会脱下来还给仓库。”
“为什么啊？”
“公司规定。快还回去啊。”
“那干活穿什么？”
“那我不管。”
“我也在干活，就给我这件吧。”
“你不送回去，这个月就从你工资里扣一百块钱。”
常娥非常嚣张跋扈，凭着关系进的公司，也不知道谁给的她底气和信心。
“那还是算了吧。”
何汉生苦笑着，他很无奈，只好脱下来还给了仓库。
再次回来，何汉生非常气愤。
“金旺，你说这什么狗屁规定啊。办公室的人没有工作服，怎么不规定一下办公室的人不用到车间干活呢！”
“汉生，别生气了。不值得。”
何汉生就是气不过，凭什么让一个女人压制着自己。她有什么能力啊。
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全部换完。而货车司机也催了好几次了。
下午恰好仓库装车人请假了，没有办法，他们三个人又把五十箱货全部装上了车。
下午三点货全装完了。他们也累得满头大汗。
“总算装完了。”何汉生一脸的不情愿。
“去门口那里凉快一下吧。”
“走。”
何汉生垂头丧气着。
他热的把羽绒服都脱了。身上粘呼呼的，背心都湿透了。风吹进来，湿冷湿冷的。
汗还没完全消，侯科长过来了。
“汉生，南京的货发走了吗？”
“嗯。刚发走。”
“对了，总经理一会去打高尔夫。他的高尔夫球包在门卫那里，这是车钥匙，你给搬到车里吧。”
“嗯，好的。”何汉生接过了车钥匙。
“金旺，一起去吧。”
“走”袁金旺很爽快的说。
何汉生发现袁金旺挺随和也挺真诚的，没有太多的心眼和心计，挺喜欢和他相处的。
门卫室里有两个高尔夫球包，他们一人搬了一个。
“还是总经理自在啊，开着宝马，打着高尔夫。”袁金旺不禁感叹着，话语里透着无尽的羡慕。
“就是啊，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日子啊。”何汉生也无奈地说。
对于他们来说，开着宝马去打高尔夫那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总经理资产千万，而他们连几万都是奢望，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那么多的财富。这种差距会戳痛人的内心，让人无奈，让人沮丧。
何汉生回到座位上，心里依旧郁闷不已。
给人打工，寄人篱下，大好的年华就在这里荒废和虚度着。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生命会有遗憾的。
他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外面依旧一副冬天寒冷的模样，暗淡冷清，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