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矩闻言浑身一震，一把拉过楚红霜盯着他那被刺瞎数年的右眼。
完整无缺的眼睛，纯洁无暇。一抹不易察觉的黑色流光不时一闪而过。
唯一不同的是，在他瞳仁中间，隐隐可见一道不规则的黑影。
“怎么会？”楚无矩惊讶地喃喃低语着。他没有想得太多，更不知道黑色碎片的存在，只是认为他修习的功法顺便治愈了他的眼睛。
“那臭小子竟然连我都隐瞒了！”
楚红霜却不敢声张，他自己知道，在功法完全被自己记住的刹那，眼睛中的黑色碎片似乎与什么联系起来，无数道细小红色血管从它延伸而出，深深扎入自己的大脑里。
在那瞬间，他看到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看到了院落外那隐藏的结界散发着耀眼的红芒，直入天际。
看到了云端缓缓游动的巨大黑影，似鱼似鸟，撕扯着云雾。
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金色颗粒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迷人的色彩。
“那是什么？金色的颗粒？”楚红霜疑惑地低声说道。
楚无矩听到他的话，猛然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楚红霜伸出手想去抓住空气中的金色颗粒，却发现它们有些虚无缥缈。
“金色的颗粒，很漂亮，但是我抓不到它。”楚红霜轻声说道，他发现这些颗粒可以随意穿透自己的身体，而在爷爷楚无矩那边，金色的颗粒则凝聚着不停钻入他的身体。
“哈哈哈！你能看到！你可以看到它……你现在能看到它就很不错了，当然抓不到他！”楚无矩开心地像个孩童，手舞足蹈起来。
“它是什么？”
“它，就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灵气！而你看到的是金色灵气！这说明你五行属金。”
“哈哈哈，金主杀伐，这是我楚家最看重的五行元素。也是武道修行者中最纯粹，最重要的元素。”
“你能看到金色灵气，意味着你可以沟通天地间的金属性，也告示着你已经达到了六识境界中的眼识。”
“奇怪，奇怪！你只是记下功法内容就可以直接达到眼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激动地说完后手掌贴在楚红霜的胸前。
楚红霜明显见到金色的颗粒凝聚成线源源不断的钻入爷爷的体内。
“爷爷你也是金色灵气！？”
楚无矩一愣，怔怔地看着楚红霜，“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楚红霜指向他的右腹处，那凝练成线的金色灵气便是从这里钻入楚无矩的身体。
“这里，肝经要穴，章门……”
楚无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楚红霜，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你这是什么眼？能看到他人灵气运行的线路？这……这……这可是圣人境界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红霜，千万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你能看到这些。尤其是金属灵气修行者，不然你就犯了大忌。”
楚红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命门，那就是吸纳灵气的门户穴位。化神境以下皆只有一处门户穴，如果被封住此穴，无法吸纳灵气转化自身所需的灵力、法力和真气，那时候，消耗完自身储存的灵气后便如同废人。”
“所以，修行者们都会竭尽所能保护、隐藏好自己的门户穴。可是你竟然能看到他人吸纳灵气的路线，也就相当于知道了他人的门户穴。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以你目前的能力修为，可是极度危险的。”
楚红霜疑惑地问道：“难道大家看到的不一样？您也说了，进入六识境界后可以察觉到灵气的存在根据五行属性的不同，可以察觉到不同灵气，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看到别人的扰动灵气的痕迹？”
楚无矩摇摇头，大有深意地看了眼楚红霜，“所有人看到的灵气粒子，都是只有自己才可以沟通到，与别人绝不相干。”
“我看到的灵气是因我而出现，明白吗？”楚无矩看着满脸疑惑的孙子，想了想又说道，“也就是说，天地之间充沛的灵气会选择与它有联系的人，只有得到它认可之后才能让你发现它的存在。别人能沟通的灵气，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应该看不到它。”
楚红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就相当于他们自己的银行卡，只有自己可以随时查看、使用，而我不仅可以看到别人的账号余额，还知道他们的取款密码……”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取出来他们的钱……”
楚无矩听到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以为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轻声说道：“不用管这么多，你只要记得，不要让他人知道你能看到他的专属灵气就行！”
楚红霜点点头，心情激动不已。
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小子的身体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他沉思起来，“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什么功法修炼，神剑归属，我那卷图纸才是最重要的！这才是我回去的钥匙！”
楚无矩嘿嘿一笑，他也是激动万分，自己孙子眼睛恢复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圣体也可以恢复原状？
“霜儿，屏气凝神，不要胡思乱想。”楚无矩正色说道，抵在楚红霜胸口的手掌上赤红色的细小电流缓缓流动。
楚红霜闻言做了个深呼吸，不再乱想。
“我要查看一下你的丹田……这需要你来配合，圣人境以下还没开天眼，不能随意看到他人丹田，你只要放松，不要抵抗，让我的灵力稳稳进入就行。”
楚红霜嗯了一声，感受着爷爷手掌上传过来的暖流。
他其实很不情愿，怕被拆穿自己，可是又没有拒绝的理由，索性由他而去，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楚无矩超负荷运转着功法，体内的灵力纷纷涌出，那条灿烂的星光之河上，若隐若现的庞大星龙在星河上空盘旋上升。
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不止，前胸后背全部被汗水浸透，本命穴位如同一个小黑洞，将附近的灵气一股脑吸入。
楚红霜则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全身很舒服，仿佛置身春日阳光中。
难……
楚无矩摇着头，深深感慨道。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灵力送入楚红霜体内后，便犹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而以往对于楚红霜这般修为几乎为零的人，他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可以探查完丹田情况，哪怕是空灵境界的人也不过稍微费力而已。
此时他体内贮存的灵力早已经消耗殆尽，周身金色灵气疯狂地从他本命门户穴位涌入体内，而且隐隐有衰退之势。
这一刻消耗的灵力，不亚于一场恶战。
当初和护山长老的交战，也不过如此……
楚红霜不知道爷爷正在经历的过程，他只是觉得那送入体内的灵力似乎在滋养自己。
他的听力忽然扩大无数倍。
微风拂动落叶的声音，空中飞鸟振动翅膀的声音，土地下秋虫钻动、碰撞山石的声音，隔壁院落传来的不可描述声音……甚至仿佛听到了灵气粒子在空中漂浮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随后他的嗅觉也变得灵敏起来，他闻到了奇异的香气，这就是灵气的味道吗？
痛……
就在他还想要进一步探索空气中其他味道的时候，一阵剧痛从胸腔传来！
“终于，能探查了……”
楚无矩一抹额头汗水，面色有些发白，虚弱说道。
“霜儿，我已经用灵力打开你的丹田之门，等下你闭上眼，和我一起去看看属于你的丹田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楚红霜微微点头，那剧痛渐渐消失，却仍旧留下隐隐胀痛。
他随后闭上了眼。
黑暗一闪即逝，眼前闪过一道金色焰火……
紧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站在一处高山之巅，爷爷楚无矩站在他的身侧，浑身散发着金辉。
他们一言不发，愣愣地注视着高山之下。
一片血红，天地一色。
楚红霜仿佛看到了梦境中的血色湖水，不同的是那湖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沙漠。
脚下的高山则通体金黄，漂浮在丹田上空，与这片世界格格不入。
“这，丹田，怎么这么浩瀚……”楚无矩喃喃自语着，“难道圣体被洗刷过的丹田都是如此吗……”
“爷爷，这还有修行的可能吗？”楚红霜皱着眉头，这里面荒芜的过于凄凉……看不到一丝生机。
“我也不知道……这种荒漠一般的丹田，我也见过，可是哪有这么大啊！无数人的丹田都不过庭院大小，即使是佼佼者也没有一眼看不到头的丹田……”楚无矩的灵力之体缓缓飘向高空，不久后又再次落下来。
“这如果不是荒漠丹田……将是多么恐怖的丹田之地！”
楚红霜看着自己的丹田，他知道，这一次能看到丹田是得益于爷爷的灵力，自己要想内视丹田，则必须要达到空灵境界！
“爷爷，你说过，空灵境界后需要灵气灌溉丹田，我这里……”
楚无矩尴尬一笑，“额，额，这里要想灌溉成河的话，可能需要灵气之海……而那灵气之海，也只是传说而已！”
楚红霜轻叹一声，“那我最多也就是空灵境界了吧？”
“不是……霜儿，听爷爷一句劝，我们要不别修行了？”楚无矩的灵力之体挠挠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如果用灵石来补充灌溉的话……全王朝的灵石可能都不够……”
“除非仙人降临，用仙力灌溉……不过这需要的仙力，也不是一般仙人能做到的吧……”
楚无矩感慨着说完，略带歉意地看着自己孙子。
楚红霜却报以微笑，“灵气之海的话，哪里能找到？”
“额，哈哈，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这丹田沙漠非仙人不能改变，这里一片死寂，哪里还能……”
他话未说完忽然停顿不语，惊恐地望向远方！
楚红霜也感觉到了异常，警惕地看过去。
红色的荒漠中间，缓缓升起超然而巨大的神秘物体，流沙如血纷纷洒落，轰鸣声逐渐震耳欲聋，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