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村民们都在忙着打扫宗祠。
尽管村子里好多个姓氏,但是宗祠却是同一个。
当年陈孙胡三名异姓兄弟创建了这个村子,兄弟情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死时给后代留下遗言,将他们供奉在同一个宗祠,往后不管多少代都如此供奉。
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也有上百年。
今天是子孙们最给祖宗争脸的一天。
皇上亲赐天下第一村啊,多大的殊荣!
接过牌匾的时候,村民们的手都抖。
“快快快,打扫干净,快摆香案,告诉老祖宗,咱们村子长脸了。”
整个平安县就没有皇上赐过的牌匾,他们村是第一块,也是唯一的一块。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再想,大家都激动的心跳加速,要跳死自己。
“快请村长,请村长把皇上的赏赐都端过来,摆在香案前头,让祖宗也看一眼,高兴高兴。”
“是啊是啊,还得找人挑了好日子,把牌匾挂上去。那红布可不能摘,怎么也得挂三天。”
前一刻还因为嘉宝儿要把粮食分给外村人而不乐意的村民,此时仿佛忘了他们当时的嘴脸,一副万分知足的模样。
脸都被打肿了。
晚上,然哥儿和陈志从镇子上回来。
“镇子上都已经传遍了,说咱们村不光给全镇长脸,还给全县,全顺州府,都长了脸。”
陈志喝了口水,神情很激动。
他和然哥儿一下子受到很多关注,搞得出趟门都不好意思。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等陈志回去,崔氏就问起那五千两银子的事。
“自己家留下两千,另外三千放在村长爷爷那里吧。”陈然道。
崔氏已经习惯什么都听大儿子的,当下就把银子数出三千来递给陈然,“你和浩哥儿给村长送过去吧。”
“娘,您也不问问为什么要放三千在村长那里?”
“不问,你肯定有你的道理,钱是你们赚的,做什么都行,娘不干涉。”
陈然心里一热,“娘,您真好。妹妹说,村里不能总是这么穷,得想办法带大家赚钱。也不知道妹妹想怎样赚钱,这三千就当是本金,先放在村长那里,到时候就以村长的名义去做。妹妹太小,还不到让人知道她能耐的时候。”
崔氏连连点头,拍了拍甚少撒娇的儿子,“这些年幸亏有你们几个,娘才能熬到过上好日子,你们都跟着娘受苦了。”
从蓝将军说过几天带陈大有回来,她就开始忐忑。
“唉,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样了?蓝将军说他过几天忙完了就把人带过来看看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应该也就是三四天的事。要不,你跟夫子请个假,在家等着看一眼?”
陈然的神情很冷淡。
爹爹离开的时候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祖母,娘亲手里连个铜板都没有。
祖母和二叔天天逼娘亲干活,不干就不给饭吃。
他当时才两岁多点,弟弟才几个月,饿得哇哇哭,他们嫌吵就把哥俩赶出去。
小小年纪的他就知道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免得碍眼挨揍。
在老宅那边,谁都可以随便打骂他们,娘亲护着他们的时候身上挨了祖母不少棍棒,还有姑姑的大长指甲掐出来的伤。
只有三叔对他们好,可是三叔在外面做工,回来的时候很少。
爹爹?
他们挨揍的时候,娘亲挨揍的时候,他去哪里了?
陈然摇了摇头,“夫子说下次童试的时候我要参加,课业有些紧张,明天休沐之后我想直接留在镇子上,后日照常读书。等下次休沐的时候,如果回来的这个人果真是爹爹,再见也不晚。”
说完低着头,也不看娘的脸色。
看着听话懂事的儿子少有的不情愿,崔氏眼眶子有些热。
赶紧转移话题,道:“村长把玉佩也送过来了,你们俩顺便带回去给村长吧。你妹妹,她的能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是去什么衙门,哪用得着玉佩?”
睡个觉的工夫就能到。
陈然叫过弟弟,将银子包起来,绑在肩上就走。
还没到村长家呢,就看见二叔和二婶正向这边走来。
陈然皱了皱眉头,将弟弟拉到身后,闪到路边想让二叔他们先走。
结果。
陈猛走到跟前站住不动了
“听说村长把银子送到你们家了?”
陈浩抬了抬眼皮子。
懒得理他。
“我跟你说话呢,你眼里有没有长辈?连回答都不回答。”
陈猛的语气有些冲。
二婶赶紧拉拉他的衣袖,转脸笑着对哥俩道:“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吃过饭了吗?你娘在不在家?听说县令娘现在就住在你们家?真的还是假的?”
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眼里的殷切十分明显。
可惜弟兄俩也同样不搭理她。
二婶的脸色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没什么事,想过去看看你娘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好歹咱们是一家人,能帮把手就帮把手。再说了,听说你爹快要回来了,等你爹回来咱们还得合在一起过,到时候……
“放屁。”陈浩忍不住骂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谁跟你们重新合在一起过?你想屁吃呢?做梦去吧,呸。”
陈猛抬起手来就想打,陈然将弟弟往后一拉,立刻替陈浩去挡二叔的巴掌。
没承想陈浩根本就不怕,当即一个闪身转到哥哥前面,一伸手,将陈猛的胳膊掐住了。
“啊!啊!”
一阵杀猪一样的叫声突然响起。
惊得村里人纷纷出来观看。
就见路上,陈浩举着手,个子还不到陈猛胸口高,正在被陈猛打。
打的惨叫连连。
众人连忙往那跑。
老宅怎么出了陈猛这么个东西,得亏浩哥儿是他侄子,他也真能下得去手。
真不是个东西。
跑到跟前,众人都愣住了。
惨叫的竟然是陈猛。
小胳膊小腿的陈浩正单手捏着陈猛的手腕,陈猛疼得哭爹喊娘。
一边哭一边求陈浩放手。
“放,放手,放手,不敢了,哎哟我不敢了。”
村长也跑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连忙过去拉开两人,将陈浩全身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受伤。
“这个兔崽子,连长辈都敢打,就该来个雷劈了他。”陈猛的手刚一放开,就又恶狠狠地骂开了。
话音刚落。
咔嚓。
一道响雷在天空中炸响。
劈中了陈猛旁边的一棵树。
树干中断,差点砸到陈猛头上。
陈猛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脸都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