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书网>龙象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颗青色的星
        夏日已过,初秋的夜里,应水郡依然寒气逼人。

        师子驹从厨房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慢悠悠的穿过从厨房到自己居所的寒冷过道。

        他走得很慢,一来是因为年纪有些大了,二来是因为手里捧着的瓷碗中撑着的鸡汤满满当当,他不得不缓步而行,以防碗中的鸡汤洒落。

        这个时候,夜已深了,姜羽还在练琴,师子驹想着给她端碗鸡汤补补身子,可别累垮了。

        老头子虽然对李世子那是半百刁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对自己这徒儿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若是没有半点修为傍身,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在这夜里的应水郡走上一遭,都得被冻得浑身发颤,更不提师子驹今年已经过了七十。

        终于走回房间的师子驹赶忙合上了房门,将屋外滚滚的寒风隔绝在外。

        “羽儿啊,先停一停,喝完鸡汤再练……”师子驹和蔼的言道,侧头看向屋中,入目的景象却让老人一愣。

        只见姜羽此刻正趴在案台上,靠着眼前的古琴沉沉睡去。

        老人收住了到了嘴边的话,走到了女孩身前,将那碗鸡汤放在了一旁,然后就坐在女孩的身旁,看了一会。

        睡得正香的姜羽模样恬静,就像是被精雕细琢 出来的瓷娃娃。老人有些心疼,在这时忽然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糊涂,赶忙去到屋中,找来了一张毯子,想要轻轻的给女孩铺上。

        只是年纪大了手脚多少有些不麻利,即使他已经做得足够小心翼翼,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一旁的琴弦,琴弦发出一声轻响,将熟睡中的姜羽惊醒。

        女孩显然睡得有些发蒙,她举目看了看四周,这才对上了整举着毛毯还未披在她身上的老人的目光。

        姜羽迷糊的眨了眨眼睛,下一刻陡然回过神来。

        她发出一声惊呼,随即面露愧疚之色,言道:“对不起师父,我睡着了!我这就继续练……”

        姜羽就像是做错了事孩子一般,有些慌乱的坐定身子,伸手就要再次抚琴。

        师子驹见状却伸手摁住了琴弦,在姜羽疑惑的目光下微微摇头:“今日就不练了,这些日子你白天习武,又时还要管理学院的新收的孩童,晚上又来我这里学琴,一刻都不得闲,太辛苦了,歇歇吧。”

        老人的语气和蔼,态度也极为恳切,绝非虚与委蛇的场面话。

        可听见此言的姜羽却果决的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师父的,秋日之前要把《天悬明镜》与《白河入瓮》两首曲子学会,如今已经到了初秋,这《白河入瓮》始终未有通达,进展如今已是拖延,算是辜负了师父,岂敢再休息。师父放心,姜羽挺得住。”

        姜羽一本正经的说道,听闻这话的师子驹却摇了摇头,言道:“傻孩子,过犹不及。你这样累着练下去,事倍而功半,倒不如好好休息,明日再来。”

        说着,看姜羽还要多言,师子驹又言道:“其实说起来是我对你太严苛了一些。”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你事情早就多得忙不过来,老夫还让你每日前来练琴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强人所难了。”

        师子驹的语气中不乏有自责愧疚的意味,姜羽见状心头愈发的过不去,她赶忙言道:“师父这是什么话,当初师父答应为大风院的师姐师妹们抚琴,我也才拜入师父门下。”

        “师父本就年迈,每日抚琴甚是劳累,却一日不辍,从未失约。姜羽怎能言而无信,辜负师父托付呢?”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不知变通。”师子驹闻言笑呵呵的说道,所言之物虽是数落之话,却无半点苛责之意,反倒带着些许欣赏。

        “你啊,就得学学言真那丫头,没心没肺,喜欢李丹青那混蛋,就先下手为强,管他有没有进展,名分定下了,日后就是他李丹青飞到天上,这事也不得不认。你呢?就傻乎乎的跟在身边,只知道做事,却不知道袒露心意,这样下去,都不知道到时候能排在第几位去了。”

        师子驹的话让姜羽的脸色突兀一下便红了起来。

        “师父胡说些什么我与院长只有师徒之谊,从无非分之念……”

        “老夫是过来人,你看那小混蛋的眼神都把你的心事写得明明白白了,老夫看的明白,旁人也看的明白。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那小混蛋,混蛋是混蛋了些,但也确实有些可取之处……”师子驹却气定神闲的说道。

        听闻这话的姜羽脸色愈发的潮红,她羞赧的低语道:“我……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年轻人的事情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老头子大半截身子都埋在了土里,也不掺和你们的事情了。”师子驹摇了摇头,如此言道。

        说罢这话,他又言道:“总之今日这琴就不练了,你若是觉得心头有亏,倒不如听老夫给你讲讲这琴的故事。”

        老人说着伸手指了指姜羽身前的古琴,姜羽一愣,顿时来了兴致:“我听院长说,这琴是柳参先生的遗物,唤作虎魄长琴。”

        “哼,那小子别的不行,但看东西确实有些眼力劲,老夫在冬青城待了那么多年,可从未有人看出此物根底,倒是那小混蛋一眼便瞧出了底细。”师子驹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言道。

        “院长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胸中却藏有锦绣,比起那些自诩为风流才子的之人,强出不知多少……”姜羽如此应到,但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在说着这些的时候,一旁的师子驹看向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揶揄起来。

        老人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还在嘴硬,这没说两句不就露馅了吗?

        姜羽有些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再言。

        师子驹却笑了笑,也不再此事上多做纠缠接着言道:“此物确实是先生遗留给我的东西,其实此物做工虽然算得精细,取材也极为考究,更是出自大师之手,但论起价值,却并不得那些成名已久的古琴,真正让它被世人追捧的只是因为它是先生的琴而已……”

        说起先生,分明年过七十的老人眸中却在这时闪动着炙热的流彩,就像是七八岁懵懂的孩童,看见了自己崇拜的偶像。那目光,纯粹、滚烫,那是最清澈的憧憬,也是最干净的向往。

        姜羽把老人这样的变化看在眼中,不由得再问道:“看来柳参先生一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对吗?”

        老人听闻此问,回过了神来,他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遇见喜欢的女子也会在夜里辗转反复,也会因为羞于启齿而将爱慕吞咽在肚中。也会为了民生疾苦而暗自垂泪,亦会为了将士奋勇,而热血翻涌。”

        “先生常说世人总以为他如有神助,却不知他只是痴于此道,花了比旁人更多的心思而已。”

        姜羽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那柳参先生最后去了哪里?为什么在二十多年前在白子山败于棋圣彦霓裳后,便不知所踪呢?”

        这个问题让老人的身子微微一颤,但下一刻便恢复了常态,而心思单纯的姜羽却并未发觉老人在那一瞬的异样。

        老人在这时看向姜羽,却并未有答她此问,反而说道:“这些日子,你修行比往日都要刻苦,是为什么?”

        姜羽对于老人忽然转移的话题多少有些不适,但微微犹豫之后,还是如实言道:“幽云陈兵边境,大战将至,我想着修行多努力一分,届时能做到的事情就大一分……”

        “可学琴同样可以帮到他们。”老人反问道。

        姜羽一愣,这才言道:“若是能有师父的造诣,在大战时抚上一曲《列将在》亦或者《白狼入阵曲》,或许可以让军队士气大振,以一敌百,但徒儿天资愚钝,想要抵达师父的境界,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故而……”

        说到这里,姜羽心头一慌又赶忙道:“但师父放心,此事之后,徒儿一定会尽心尽力多抽出些时间来学习琴艺,绝不让师父失望!”

        师子驹闻言有些无奈:“你这孩子啊,我知道你有心,也不会食言。”

        “但我想说的是,那白龙山上的老神仙曾说过,天下事,事事皆极可近道。”

        “嗯?”姜羽有些发蒙,不解的看着老人。

        老人再言道:“天下修行者皆为武道,其余诸道行之者不过凤毛麟角。其缘由在于,武道立竿见影,哪怕是没有半点天赋与根基之人,只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再配上些不错的丹药功法,便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长进。”

        “而其余诸道,则需要细嚼慢咽,经年累月,方可成效。”

        “所以武道者众,诸道者寡。所以你明明在琴道上天赋卓绝,却还是愿意花大把时间在天赋并不出众的武道上。为的也是这立竿见影……”

        姜羽愈发的迷糊,有些拿捏不准老人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歉意言道:“师父,我……”

        “别老是道歉,我并没有说你做得错的。事实上是我要求的太严苛,或者说,是我太心急了。”老人却姜羽的话出口之前将之打断。

        “你有你的难处,我呢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寻到个传人,想着不要辜负柳参先生的嘱托,想要在有生之年将毕生所学都交给你,但这些琴曲都是上乘之物,哪怕是在琴道上造诣精湛的大师,想要在短时间内学会这功法,那也得耗去大把大把的时间,更何况你初入此道……你能坚持到现在,从未有过半点怨言,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师父,我……”师子驹的肺腑之言,让姜羽心头愈发的自责,她低着头,甚是愧疚的言道。

        老人却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姜羽就要出口的话:“所以啊,我想了想,接下来的时间,我想你就不用来练琴了。”

        “师父!我可以的!我跟院长商量商量,把教导那些孩童的活计分给其他师姐师妹一些,多抽出些时间来学习琴艺……”暗以为是自己让老人失望的姜羽顿时有些惶恐不安,赶忙在那时说道。

        老人却又道:“傻孩子,我可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

        “幽云大军兵临池下,这是最要紧的事情,你理应多修行武道,才能在这场大战中脱身,所以你暂且安心去做这些事情。至于琴道之事,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想办法把我从先生那里学来的东西编造成册,日后你携带在身,多加翻看研习,也是一样。我相信以你的悟性与心性,一定不会辜负老夫,也不会辜负先生的。”

        听到此言的姜羽这才放下心来,她犹豫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笃定道:“师父放心,日后姜羽一定会勤加练习,绝不辜负师父。”

        老人笑着颔首,神情和蔼。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与师父说来。”姜羽这时又言道。

        “嗯?”老人疑惑的看向女孩。

        姜羽道:“大战将至,院长虽然不说,但我也看得出来,似乎应水郡前景堪忧,朝廷也不曾发兵增员,应水郡恐成战乱之地,要不我去问院长要些银钱,师父先去燕马郡或者蓝山郡等地寻个地界住下,找个清净之所,也好安心谱写琴谱,等到战事平静,我再去接你……”

        姜羽尽可能的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只是以她那本就不会撒谎的性子,那点小心思又如何瞒得过老人的眼睛。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言道:“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不走了。”

        “那个山水候有句话说得没错,这应水郡,是咱们的地界,哪有幽云来了,我们让给他们的道理。老夫留在这里,还能为你们抚琴助兴,又不用上阵厮杀,你啊就不用了担心老夫的安危了。”

        “对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好生休息,剩下的日子就不用了来我这里了。”

        被老人一语道破了心思的姜羽脸色微红,但见老人态度坚决,她也不便多说,只是嘱咐老人注意休息之后,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

        姜羽走后,老人的房门中冷清了下来。

        老人独自坐在座位上,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眼前安泰上摆着的古琴。

        苍老且布满褶皱的手掌顺着琴弦一根根的拨动,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游离,变得恍惚。

        “那柳参先生最后去了哪里?为什么在二十多年前在白子山败于棋圣彦霓裳后,便不知所踪呢?”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他没有回答姜羽的问题。

        他忽的看向屋外,天色寒冷,门窗紧闭,但那一刻,老人的目光深邃,就仿佛能穿过眼前的黑暗,看到某些旁人无法看见的东西。

        ……

        师子驹今年已经七十了。

        八岁那年因为战乱失去了家人的师子驹流离失所,被一家好心的大户人家收养。

        家中主人待他极好,甚至还花了钱财让他去私塾读书习字。

        后来主人有了孩子,也从不让孩子把他当做吓人,都以大兄称呼,但师子驹却知本分,不敢僭越。他喜欢这个孩子,便时常跟在身边照料。

        主人家见他细心,也就放心的将孩子交给他。

        一晃十几年过去,师子驹已经二十有余,那主人家的孩子也长到了十六岁。

        孩子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十四岁所著的文章便被城里的读书人奉为经典,争相传阅拜读,所弹之琴曲也如天籁之音,为人追捧。这名声越来越响,甚至还得到了当时在位的武阳皇帝的召见,在宫中为其抚琴。

        那时的柳参也才刚刚十八岁,若是他愿意留在宫中,那后半生等着他的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但常年照料柳参的师子驹却看得出来,小主人并不快乐。

        后来柳参的爹娘得了恶疾在一年之内相继去世,回到家中祭拜了父母,守完了孝期的柳参并未在回到宫中,而是变卖了家产,带着师子驹开始四处游历。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东华山上万口帝剑如飞雪破龙,看过绝世舞姬妙晨晨的婀娜身段,尝过南地尽头那归墟之海的苦涩海水。也曾在凶阴山外,见识过阴灵肆虐,有志之士奋勇作战的场景,著下了那首被世人口口相传的名篇《凶阴昭》

        他们甚至去到过白龙山,登上过白龙台,与那位老神仙谈经论道。

        但饶是如此,师子驹觉得自己这位已经走遍了万里河山,受世人敬仰推崇已到极致的先生似乎还是不快乐。

        他像是一直在追逐些什么,可却又迟迟没有进展。

        他也曾问过对方,但柳参却只是说,他在求道。

        师子驹不太懂什么是道,他关系柳参,他想要理解他,所以那时已经快四十岁的师子驹决定学习琴艺。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年纪,但好在有柳参这位师父在,师子驹天赋也出奇的不错,他学得很快,渐渐有了些火候。

        那时,柳参遇见了一女子。

        她叫彦霓裳。

        人如其名,那是一个如天上霓裳一般美丽的姑娘。

        那段时间,先生与彦霓裳时常都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弹琴,一起讨论文章,一起研习棋谱。

        师子驹看得出来,先生喜欢彦霓裳,而彦霓裳同样喜欢先生。

        师子驹很满意那样的生活,倒不是自己过得如何逍遥,而是他感觉得到柳参很快乐。每一次跟彦霓裳走在一起,先生的嘴角都会微微的不自觉的上扬。那是只有最真实的快乐才能带来的喜悦,那是毫不作假的笑容。

        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彦霓裳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

        那一天彦霓裳忽然开口,她让柳参跟他回白子山,向她师尊提亲。

        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彦霓裳这样觉得,师子驹也这样觉得。

        但那天,坐在案台前的柳参却在饮下一杯茶水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拒绝了彦霓裳的邀请。

        他说,跟她在一起,他很开心,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寻道。

        那一晚,师子驹凭生第一次与柳参吵架。

        他质问道到底再找什么?又到底是什么,比在乎他的人更重要?

        柳参沉默不语,但师子驹却看出了他有些动摇。

        而第二日,彦霓裳再次上门,她想和柳参赌一把,他们去到白子山的山巅,对弈一局,若是彦霓裳赢了,柳参就得留下来,反之,柳参就可去寻他所谓的道。

        于是乎一场更古未有的对弈就在白子山的星罗棋盘上开始了。

        彦霓裳年纪不大,但却是棋道天才,曾一人对弈三位国手,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三位国手尽数落败。从那时起,彦霓裳便有了武阳棋圣的名号。

        二人于白子山巅对弈足足三日,起初柳参步步紧逼,打得彦霓裳只能处处防守。但到了接近尾声之时,柳参却忽然落下一枚昏子,高手对决往往是一步错步步错,彦霓裳抓住这个机会,转手为攻,最后以一子的优势,赢下了这一局。

        但她却并没有让柳参履行赌约,而是让柳参离去。

        旁人不明就里,师子驹却看得真切。

        那场棋,其实是柳参赢了,他让了一子,是想告诉彦霓裳,爱一个人就得学会成全,所以我输给你,留下来陪你,成全你的人生。

        而彦霓裳懂了。

        所以,她选择让柳参离去,告诉他,我同样也能成全你。

        ……

        于是乎,那时已经年近五十的师子驹再次陪着柳参上路。

        他们来到了北境,期间遇见过一个还算热心的年轻人,柳参感念他的恩德,便赠了他一句:“大道三千,行之于极,皆可为道。”

        听说后来那年轻人在一处名为黑水的地界悟出了一套刀法,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这些都是题外话。

        一路走到了最北方的柳参终于选择隐姓埋名的在一处地界住了下来。

        师子驹依然每日照顾他的起居,看着他整日将自己关在屋中抚琴、作画、写文章还有自己与自己对弈。

        那时的柳参渐渐有些疯狂,就像是陷入了魔怔。

        他日复一日,甚至废寝忘食的重复着这一切,对于世外所有的事情都不关心,以至于日渐憔悴,看上去比比他大了十余岁的师子驹还要苍老,还要憔悴。

        师子驹很担忧他,但劝解了几次,都并未改变柳参的心意,他只能尽可能的照顾他。

        直到有一天。

        ……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师子驹到现在也还记得那天夜里的寒风是如何的刺骨,天色是如何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一旁的厨屋中做好了饭菜,正要给柳参端去。

        “我懂了!我懂了!”

        可就在这时,屋里却忽然传来了柳参那有些癫狂的声音。

        师子驹心头一紧赶忙在那时走出了厨屋,正要去向柳参所在的房门,可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忽然从穹顶之上坠下,照到了柳参所在的屋中。

        那一刻,师子驹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傻,还是被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所控制,他呆呆的站在了原地,就看着那道青色的光柱闪烁在自己的眼前。

        待到他回过了神来,想要去到屋中查看时,屋中已经没有了柳参的身影。

        师子驹不知道柳参去了哪里,他在原地等了很久,足足等到第二年的雪落下,师子驹才确定自己的先生再也不会回来。

        他被带走了。

        被那天夜里坠落在凡间璀璨的星光带走了。

        师子驹变得有些迷茫。

        他的一身大半时间都跟在柳参的身边,分享着他的喜乐,追逐着他的追逐。

        他是他的影子,而当人走了,影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前进。

        所以他这个影子,只能留在这应水郡,他再想或许有天,去了天上的人,也会想念在凡间行走的影子。来看他一眼,然后告诉他……

        到底什么是道。

        它到底如何美妙,能让人抛弃一切。

        ……

        而这一等便又是足足二十年。

        所以,他不会离开应水郡,他想,万一先生回来了呢?

        他得等着他,哪怕这样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希望吗?

        想到这里,已经七十岁的老人坐在大风院的房门中叹了口气,他不顾屋外凛冽的风雪,推开了窗户,抬头看着头顶漆黑的夜空。

        以往他总喜欢这样看着天空,寻找一颗闪烁着青光的星辰,他想或许当那颗星星亮起,那就是先生回来看他了。

        只可惜,他从未见到过那样的星星,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老人有些怅然若失,他又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先生。”

        “我们还能再见吗?”

        
    热门搜索:两性生殖口述两性性过程描述性感海茶5时尚性感美女性感小阿姨和表姐性感比基尼美女视频美女性感图片网露脸在线两性刺激生活片免费视频
    櫻花の島蜂巢影视BENK蜂巢影院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