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周启已经在皇宫地牢内被关了三天有余。
又是熟悉的感觉,上次进入大牢还是苏家差点满门抄斩之时,再来就是陪吴之桃前往县衙大牢,处置那几个混子偷子的时候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锒铛入狱,而且还是皇家地牢!
不过,这地牢倒是比县衙大牢干净许多,没有那些肮脏东西,甚至还烛火通明,地上铺了有些稻草,但还是有床铺的,只不过没有被褥罢了!
也不甚要紧,这大夏天的,冻不死人!
夜里躺在床铺上,还能透过牢顶的天窗看见夜晚的星星……
旁边几处牢房也都是空着,整个地牢就只关押了他一人,每日三餐还有小太监送吃食过来,并不寒酸,鸡鸭鱼肉样样都有,甚是新鲜。
三日内还送过两次酒水,虽然周启都没有喝,而是分发给了牢中守卫,倒不是怕有毒,而是他需要保持清醒。
他相信不久后,某人也该找来了!
果然,在第四天的上午,地牢走道上面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从牢房拐角处走进一道七尺身影,阳光透过天窗照进来,又有烛火加持,地牢并不昏暗。
周启已经看清,此人正是当朝宰相。
“周男子,这几日可还好?”
“单间住宿,皇家公粮,还算不错。”
周启一笑,面对此人他毫无惧意,尽管那人面无表情,全身渗出寒意。
这几日他也算是想明白了,素来古代的盐法改革都是一场漫长的持久战,而且他还胆大包天,得罪了这位权臣,他哪里还能全身而退?!
但是照这几日牢里的待遇来看,面前这人,也并不打算现在弄死他。
两人一问一答,牢中守卫已经将牢门打开。
周启并未有所动作,宰相便走了进来。
守卫又搬来一张椅子,往上面擦了擦灰尘后,退了出去。
“你所论盐法将利益转换,所谓投资,可有想法?”
守卫走远,宰相也不再像朝堂上面的卖弄玄虚,直接发问。
周启在写盐法之时,并未写明投资,只是将各区盐务给写的明明白白,里面涉及总代理、地区代理等,以此来减轻官府的运转成本……
这也是他进了大牢,却并不慌张的原因。
他就不信没人来问他,不论是小皇帝,还是眼前此人,总会来一个人的,而这,就是他谈判的资本,也是保命的手段!
所以,周启还是并未回答,而是说道:“地牢内暗无天日,暂无想法。”
但是宰相是何人?
辅佐了三朝君王的他,一下就看出了周启的这点小心思。
“想出去?”
周启点头如捣蒜,笑着道:“和气才能生财。”
听到此话,表情未曾变动的宰相终于勾了勾嘴角,但是却显得异常不屑。
“你可能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本。”
周启摇了摇手指头,相当放松,说道:“不妨让我猜猜?”
“你已经懂得了此法能带来的巨大收益,不然不会过来找我,但是你害怕我掌握盐务……”
“我堂堂宰相,害怕你?”宰相抬了抬眉。
周启马上纠正,继续说道:“不想,不想让我掌握盐务!”
“想来你已经知晓我与韩都统有所交情,若是我掌握了盐务,那对你必将没有半分好处,甚至是要瓦解你在各处盐田的势力,盐是我国之根本,只有将盐务掌握在手上,才能使你掌握众臣,这点没错吧?”
听到此处,宰相觉得有点意思了,但依然是冷哼了一声,并未回答。
周启也就继续往下说:“可惜,盐法如此你也不敢贸然进行投资,万一亏得血本无归,你将背负天下骂名,你想杀我却又不能杀我,所以你,想拉拢我?或许是,打算等我将投资之法说出来后,再一刀宰了我?”
这几日,他在牢里面没人唠嗑,已经将事情给捋的明明白白,只怕,前阵子又给达旱多进了三分岁贡,国库再度空虚!
这盐法不论是对于宰相来说还是天子来说,都相当于是救命稻草,这也就是为何他会突然被请上朝堂的原因,也是为何宰相能完全不顾天子脸面,直接号令皇宫守卫将他关押的原因。
毕竟就昨日朝堂之上看来,这宰相在人前,还是对那小皇帝有所顾忌的,不然要关押为何不在朝廷之上?
以周启的智商,将这些推测出来,并不算难。
宰相眯了眯眼,不忍的打量了此人一番。
周启这几日在牢里虽然待遇不错,但是也几日没有漱洗。
原本干干净净的脸上,已经生出了些许胡渣,刚毅的眼神毫无畏惧,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糙汉,只是这糙汉,有了不该有的精明。
但是即使被他猜出来,那又如何?
眸子一沉,宰相说道:“你既已知,我亦不与你废话,将投资之法说出,我免你一死。”
周启笑了,好熟悉的情节,于是便抿了抿笑,没有再吭声。
见周启是撬不开嘴,宰相已经面露不悦,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忤逆他!…
但他还是将怒色隐了过去,直起身子后说道:“那周男子就在牢中多待几日吧。”
说完,他就已经退出牢房。
还跟守卫交代道:“这几日,就别让人再送饭菜了,矬矬他的锐气!”
“周男子也别指望还有人会来看望你,那十岁的孩子,他,不敢!”
诺大的地牢留下一话,宰相浓厚的嗓音过了很久还犹如在耳。
周启傻了!
莫非他的猜测有误?
宰相顾及的,不是十岁的天子?
但是他也来不及细想,他现在该想的是怎么从牢里出去,在这里虽然死不了,但是关下去,那也是生不如死!
何况,祁州城内,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但是和宰相合作?
他好像是没这个命………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跟宰相的亲表侄有过瓜葛,而那沈家公子据说宰相还格外看重!其次碧芙名义上已经是他的侍女,不论那边有什么动作,他都是跑不了的。
这梁子是早就已经结下。
最后,他这命,对于宰相来说,完全不值钱,现在他是被人架着脖子搞事情!
而他也异常不喜这种感觉,合作也是看眼缘的,这宰相很显然不对他的胃口。
想到此处,他就不该在那考卷上写什么狗屁盐论。
关他屌事,反正这虔朝,亡国之兆。
也非子罪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