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中间人坚定的语气，童映微愣愣地盯着大屏幕。
第一次出任务，就接连违抗命令，这SS级新人，倒是挺有个性。
对于当前的研究水平而言，黑雾造成的感染是不可逆转的，对于每一个生物体，轻则伤残，重则直接丧命，即便是最顶尖的作战士兵，在遭遇侵袭时也无力抵抗。
每一场战役，都是靠人命堆起来的。
那些战死的人，都会变成黑雾的一部分。
少女的手下意识攥紧了。
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蓝色标记，17号的位置越来越偏离预计的任务区域。
“17号，请马上回头，回到主路上去。”
“偏离主干道会导致信号中断！听到请讲话！”
“嗯......？怎么回事？”
屏幕上，原本偏离规划路线的蓝点消失了一下，突然出现在了地沟外源的废弃钢铁厂附近。
童映微揉了揉眼睛，信号不好？
“好吧......继续按现在的路线朝东前进，注意观察两边的建筑物，尤其是垃圾堆。”
而在童映微这边，科长刚刚递给他一份新的文件。
“研究科给的，务必转达！”
【目前发现的零号病原体分为两类：生物、机械。】
【生物类黑雾疑似被感染者，战斗力低，扩散慢，但侵蚀性强，会影响其他生物的神经系统，造成间歇性眩晕、记忆力衰退等后遗症，其他不明。】
【......】
【机械类黑雾为战斗体，杀伤性强，遇到时请尽快呼叫增员。】
童映微边看边记，拉过麦克风迅速说道：“17号中间人，以下内容请谨记，关系到所有任务和你的生命。”
“先别说了，我有发现。”通讯另外一端，秦悟根本没有跟联络员商量的意思，径直向自己的直觉走了过去。
......
......
任务进程，直接被一句话提前了。
“我感受到目标的生命体征了，是感染者还是黑雾体，去了才知道。”
秦悟感受到的地方距离詹森·西塞尔的破屋很近，更准确的说，就是他上次战斗过的地方。
雾蒙蒙的天色，空气流动性很差，裸露在地表的土壤连根蓟草都不长。微弱的白昼光线打在地沟的秽土之上，将周围的事物照得昏黄一片。
耳机里，联络员在一字一句地给秦悟科普黑雾的体征。
秦悟认真听着，并在心里默默分析。
以他之前的猎杀经验，确实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秦悟没有深究过他们之间的区别，只粗略地将它们分为“形状”。
有的像动物，有的像人，还有一些方方正正的，像机器。
无论哪种黑雾都会留下残渣，用军方叫法是“内核”，或者“内部动力源”，一般机械类掉的东西更多，客户开价也大方，除了容易没命，其他没什么缺点。
摧毁他们的方式也很简单，直接将内核打烂就行，想交差时卖个好价钱的话，就少戳几下，别留太多窟窿。
“特别声明一下，雾鬼病人和生物类黑雾有区别，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二者的关系。”
考虑到17号的档案里写他跟雾鬼病人同居，童映微特意为他解释了一句。
“你看到目标了吗？”
“暂时没有。”
“好，保持原地不动，观察周围地形。”
处在考核期的新人是不会佩戴探测装备的，只有一套制服和便携式物流箱。没有黑雾探测器，这也就导致童映微无法在终端上看到实时画面数据。
新人与新人的第一次配合，考验的就是临场应变。
“我这边只能看到你周围的地形和生物频段，暂时没有危险，可以继续向前调查。不过你要时刻保持警惕，黑雾会被人类吸引，没有检测到异常，不代表绝对安全，请及时对接信息！”
“收到。”
地沟的生态已经完全崩溃了。黑雾出现之后，废弃物不断在此处堆积，使得这片区域酸雨不断，建筑被腐蚀得满目疮痍。
地沟之下仍有地下，活人与尸体的边界不明，人们像躲瘟疫似的躲避一切。
秦悟眼前的路线有些错乱，忽上忽下，全是一截截地道和半地下式的洞窟。
“我初步规划的路线是，沿你左手边的小路绕到垃圾站后面，到达一处废弃钢铁厂，后方是河流下游，已经干涸，那里有良好的视野。”
“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艰难，请你检查装备之后再出发。”
秦悟跟着联络员的描述，大致扫了一眼，“看起来是最优路线。”
“必要时请使用腿部的助推器，可以帮助你弹射上墙......确认好地形再使用，最高三米。”
“注意及时关闭阀门，压缩气体有限，支撑不了多久。”
“好的。”
秦悟虽然回应，但他想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比如跳斩。
沿着垃圾站外源的铁丝网，秦悟边走边观察四周地形，周围的酸蚀味和腐臭味熏得他头晕。
不过并非一无所获，仅凭他肉眼观察，就已经向联络员报告了三处黑雾留下的残渣了。
“这里的侵蚀痕迹非常明显，有类似沥青的液体。”
“收到。”通讯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不要靠近，不要触碰，随后会有一支研究小队前去收集样本。”
“请详细汇报现场情况。”
大约隔了半米，秦悟蹲下来，描述道：“这些残渣看起来有一定腐蚀性，但不严重，周围没有尸体或是血液。”
对方明显措了措辞，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你认为生物被黑雾卷进去的时候......不那么血腥？”
秦悟笃定回答：“没错，伤口不是黑雾造成的，这应该也是雾鬼病人不会直接死亡的原因。”
“好，我会上报给李科长。”短暂沉默，童映微沉默了几秒，“周围的痕迹变多了，现在将你后腰处的旋钮装置向......这是......顺时针方向旋转，重新连接金属带，我这边需要你最新的身体数据。”
秦悟照做，摸着腰间的圆形金属片，咔哒，腹部一紧。
这个过程感觉有些微妙。
酥麻感直冲颅腔，顿时......有点上头。
通讯中，童映微耐心地等待着。
“好了。”
“有没有头晕的感觉？四肢发抖吗？”
“不晕不抖正常吗？”
“不正常！”童映微声音有些激动，马上话锋一转，“这证明你的适应能力比普通人强，坚持时间更持久。”
秦悟的心，在这短短一句话之内紧张了两次。
“现在，你的防护等级已经到最高上限，可以继续前进了。”
“好的。”
“好，现在右转过去，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待指示。”
但很快，就如刚刚一样，蓝色标点先是消失了几分钟，然后速度飞快地在一片复杂地形之间穿梭。
这次童映微没开口阻止。
而实地行动的时候，秦悟钻过一根一米来宽的水泥管，找了间前后通风的仓库蹲下。
光线昏暗。
残破的悬灯随风发出吱嘎吱嘎的晃动声。
“17号，有什么新发现吗？”
“暂时没有。”
漫长而无聊的十分钟等待。
正当秦悟的专注消磨殆尽时，他正前方的荒地上，突然有几个小铁罐哗啦啦滚动了起来。
而后，“砰”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在他眼前霍然崩解！
秦悟死死地盯着正前方，爆炸溅射的液体在落地的一瞬间钻入土壤之下，消失不见！
咵，咵哒......
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脚似的，一块铁皮蹦了几下，停在秦悟面前。
一团边际清晰的黑雾从铁皮之下涌了出来，慢慢蒸腾而上，周围的凉意舔舐着秦悟的肤表。
这一瞬，他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报告......”
“任务目标出现，是黑雾体......”
秦悟一步一步向后挪动，注意力凝聚在这团物质身上。
仓库内外，距离已经到了接近最小值。
昏黄的光线之下，这团黑雾，显得诡异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