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之中,哥哥听话一些,弟弟却是活泼很多,还挣扎着小手想去摸马车的帘子。
楚落辞立刻板起了脸:“不可以看哦!”
弟弟看着母亲板起来的脸,有些害怕,可还是小小声的问道,“为什么啊娘亲,可是那些马车真的好好看啊!”
“那是皇宫里出来的马车。”
这下子,两个小孩都不敢动了。
因为娘亲曾经和他们说过,皇宫里有吃人的怪物,让他们这辈子都不要去京都,就算去了,也不可以靠近皇宫。
楚落辞看着两个孩子小鹌鹑似的躲在自己怀里,也是有些心疼,可是有些事情必须狠下心来。
两个孩子是宴阙的骨肉,那就是皇家血脉,如果被人发现了,她恐怕又要带着孩子去更远的地方了。
而且……
楚落辞目光复杂的看着怀中两个孩子,他们和宴阙越长越像的眉眼……
楚落辞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孩子长大以后能够长得更像自己一点。
楚落辞以为放下车帘就能隔绝两个孩子和外界的接触,却不知在快要出城门时又遇到了一桩麻烦事。
此次出行的阵仗很大,之前他们远远的看着已经有马车进了城门,其实队伍还有一些还在城外,正在慢慢往里面进。
而楚落辞他们的马车却已经驶到了城门口。
好巧不巧,出行的车马都是下下属在前面开道,重头戏都在后面。
于是当楚落辞试探着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的时候,正看到一辆最讲究的马车停在他们旁边,距离很近。
楚落辞猜测这十有八九是宴阙的马车。
她的心提了起来。
偏巧这个时候,守门的士兵正在那辆豪华的马车之前点头哈腰,好像是在汇报着什么。
那里面的人也不知说了什么,那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叫了另一队人马过来,在百姓排队的这一边开始盘查。
“怀王大义,不愿耽搁各位百姓出城,大家排好队啊,一一检查过后就可以出去了!”
楚落辞和周辞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心中十分焦灼。
不是说好明日才到吗?怎么偏偏今日来了!
而且还在这城门口给撞上了!
出城的盘查虽然不算严格,可还是需要马车上的人下车来接受检查。
他们的马车和宴阙的马车离得那么近,这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盘查的士兵快来到他们的马车跟前,楚落辞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最后是周辞先下了马车,“你在里头坐着,我到前头打点一下。”
平日里有达官贵人的女眷不想下车,接受检查,找出城的官兵打点一下,意思意思也就过了。
何况周家在江南名声这么响亮,出城的士兵多半不会为难。
可偏偏今天宴阙的人马就在一旁,他们哪里敢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情?
苦着脸朝周辞轻轻摇头,“周少爷你可别为难我们,那位现在可就坐在车里呢!”
眼见打点行不通,而一旁宴阙的马车,车帘和车门始终都关得很严实。
周辞咬了咬牙,掀开马车帘子,低声对楚落辞说道,“下来吧,没事。”
楚落辞下车之后,周辞站在两辆马车之间,试图用身体紧紧的挡住楚落辞。
好在守城官兵只随便问了几句,楚落辞不出声,只点头或者摇头,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场盘查。
只是当楚落辞刚刚掀开马车帘子重新上车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了动静。
“竟然真的是你。”
楚落辞身形一顿,快速爬上了马车。
而周辞则是很快反应过来,回头拱手行礼:“王爷好久不见。”
马车上,宴阙只是先开了车帘,他刚刚觉得说话的人声音有些耳熟,竟然是周辞。
“刚刚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
周辞佯装为难,“这不是听说王爷是代表陛下前来巡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外头显得热络了,别人反倒说我周家攀附。”
宴阙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马车。
“这么大的马车?”
周辞心里一凛,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自己原本在江南的名声,于是露出了一个有些风流的笑意。
“唉,前些日子在青楼买了个头牌,这不是怕我娘又生气吗?想找出宅子把人安顿下来。”
宴阙没有多问,又淡淡看了一眼那辆马车,总算收回了目光。
“你也不小了,别胡闹了。”
我知道的,王爷。
宴阙没有在说话,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周辞的后背,早就已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等待周辞也上了马车,楚落辞和周辞对视一眼,总算松了一口气。
恰好此时,宴阙的马车也动了,两辆马车错身而过……
微风徐徐,将楚落辞那辆马车的车帘微微吹开了一些。
宴阙的帘子一直都没有放下去,他不经意间一瞥,似乎在马车上看到了小孩子的身影。
宴阙一愣,接着了然。
怪不得要把人藏起来,竟然孩子都有了。
宴阙唇边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想到当初,周辞为了楚落辞,不惜和自己对抗,现在不过过去了三四年,也找了别的女人。
这样想着,嘴角那抹嘲讽又淡了下去,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周辞看起来似乎已经从往事中走出来了,那他呢?
两辆马车终于错了开来,一前一后,一辆驶往城中,一辆驶往郊外。
直到马车出了好几里地,车上的两个孩子总算敢大声说话了。
“娘亲娘亲,周伯伯家的别院要到了吗?”
周辞笑着说道:“马上就到了呢,就在前面!”
马车转了一个弯,一处不大不小,景色别致的院子,出现在路的尽头。
这一处院子建在郊外,本是给周家老太太避暑的,现在恰好派上用场。
周辞将母子三人送下了马车,楚落辞朝他摆手,“你快回去吧,宴阙竟然来了江南,你们家很快也要有动作了,该拜访该打点该叙旧,总少不了你这个大少爷,你失踪太久了,就显得蹊跷了。”
周辞虽然心里放不下,但想到家里的一堆事情,还是离开了,而且他一直留在这里,反而会引起宴阙的注意。
楚落辞这头,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别院当中。
周辞果然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服侍的下人,虽然只有两个,但也够了。
楚落辞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差不多该吃饭了,你们就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娘亲给你们做好吃的。”
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刚刚出城门的时候,他们也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同,但现在已经很快都忘去脑后了,于是便在院子里玩闹起来。
宴阙这边,则是已经进了城。
他代表天子下江南巡视,自然有当地的官员忙着要迎接。
不少人都想见宴阙一面,先探探他的口风,到底只是过来做一下表面工作,还是真的要整顿江南这边的官员。
只是他们一个一个前赴后继,到宴阙那里去送了拜见的帖子,却全都吃了闭门羹。
宴阙这次来,排场虽然摆的大,但他本人并不是骄奢淫逸之人,带着一众手下,就住在这边的衙门里。
这可愁坏了当地的县令。
他们得知宴阙要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住的地方,颇为豪华大气,甚至还调教了一干下人,连那娇柔的江南女子,也准备了好几个,可没想到宴阙完全不吃这一套!
这让江南的官员们心里都有些打突突。
莫非这位二皇子到江南来是来,真的要整顿他们这里的官员了?
他们怎么想的,宴阙心里也有些数。
安顿下来之后,他没有带下人,只带了两个暗卫,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去热闹的街市上看看这边的民风民情。
江南不愧是富庶之地,街道都极其热闹,两边有热闹的小商小贩,卖的都是些京东没有的新奇玩意儿。
而百姓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富足。
今天两名暗卫并没有在暗中,而是打扮成了护卫的样子,跟在宴阙身后。
见到这一派和谐的景象,忍不住感慨,“江南果然富庶,百姓看起来日子很好啊,想必当地的官员也都还可以……”
宴阙却是摇头,“你不觉得?这街上,和谐的有些过分了吗?
“就算再怎么富庶的地方,街上带有的地痞流氓,该有的讨钱乞儿都不会少,哪怕是在京都也避免不了。”
“为什么咱们一来,这街道看上去就如此热闹和谐,连一丁点的污垢都不见……”
暗卫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得知您要来多少,都要做一些表面功夫的。”
宴阙却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做表面功夫可以理解,可表面功夫做得太好,那就值得人深思了……罢了,索性要在这里待不短的时间,慢慢查吧。”
几人说着,一路往前走,正看到前面有百姓排着队。
见宴阙似乎是感兴趣,其中一个暗卫说道,“您在此处稍等,我去问问。”
不一会儿,暗卫就回来了。
说是前面有个医馆,那家掌柜的心肠好,每个月的初六这天都会在药铺门口,给贫苦百姓送一些免费的伤寒药,只是这个月似乎是是出了什么事情,说要挪到月底了。”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宴阙听过了也就过了,而且其他百姓似乎是得了消息,也陆陆续续散了开来。
正巧这时有个小孩,这和一旁的一个妇人说话。
他脸上有些着急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实在是没钱了,还等着这副药救我娘的命呢!”
那位大婶似乎和他很熟,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
“大娘手里就这么多,这医馆出的那一副伤寒药用,的药材都是便宜的,你再去家里找找有没有多余的钱,先将药抓来给你娘喝上。”
那小孩一脸感激,“唉唉!我知道了!”
紧接着又有些踌躇,“可是我不识字,也不知道那方子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药材……”
大娘摸摸他的头,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
“我儿子在学堂读书,他识字,这副药方是他从医馆里抄来的,你拿着去吧!”
小孩这下真的高兴了,拿着药方就往前跑,只是跑的急了,摔了一跤,那药方飘飘乎乎的落到了宴阙脚边……
宴阙捡起来,想还给那小孩。
可下一秒,却被药方上极为熟悉的药材吸引住了目光,而后很快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