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就不好玩了呀。”宋矜语悠悠耸肩。
“什么意思？”
“我想让他重新认识我。”后面那句话宋矜语没有说，她还希望这次他能够爱上她。
时间如梭，可多年的那场记忆却如昨日，她依稀记得自己坠入泳池那种窒息的感觉，拼命往上浮，却又不断地被一个重力死死地按住脑袋，无法挣扎。
“不是有骨气要帮林悄悄那个臭三八？就得有这个胆子受这个罪！”
“怎么样，认错了吗？”
“这个臭三八嘴还蛮硬的。”
“走吧，万一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散去，宋矜语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往上挣扎。
她像是一个越来越重的物体在往下坠。
耳朵、眼睛最后到脑袋，所有的感觉都渐渐消失。
她可能就要这么死去了，死在这冰冷的泳池里。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自己在渐渐往上浮，有个力量在死死地拉着她，用力地把她从冰冷的水中带出来。
她终于喘过气，眯着眼，模模糊糊地看着一个男人的人影正在为她做心肺复苏。
“醒了？”是个清淡又低沉的声音。
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的模样，他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清澈得如同湖水般，让人无法移动。
“谢谢你。”她缓过神，轻轻喊道。
他并未回应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迈开了脚步。而她就坐在泳池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发怔。
宋矜语没有想到多年后，她还有重新遇到他的机会。
夜风徐徐，扬起窗帘的一角，宋矜语已经盯着数位屏好久，这周《马卡龙的人生》连载还没完成，她今晚本来得加班，可直到现在还在走神。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骤然响起，她看了看手机号，竟然是哥哥宋知光的电话。
“哥，你回国了？”宋矜语惊喜道。
“嗯，刚下飞机，有个礼物送你，”宋知光不急不慢地说，“你女神的签名照。”
宋矜语眼睛一亮又道，“石原里美？”
“对。”
“哥，你果然记得我，”宋矜语又问道，“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我这才刚刚下飞机，经纪人跟我说明天有安排工作，我现在回到公寓只能睡四个小时了。”宋知光的口吻里带着几分倦怠。
“资本家也太无情了吧，你可是他们的生钱工具呢，怎么能这么对你啊。”
宋知光在宋矜语面前抱怨过几次经纪公司给他安排的高强度，密集又无休息的工作。但哥哥有合约在身，外人也帮不上忙，她只好提醒宋知光注意身体。
跟宋知光又寒暄了一阵，宋矜语才挂了电话。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Google，Google了一遍林袭的个人资料，忽然有了主意。
宋矜语组了个饭局，约上了林袭和边城。约的地址是一个高档的中式餐厅，包间的私密性好，适合谈事。等林袭和边城二人进入包间，才发现包间里不止宋矜语一个人，还有一个女生。
林袭摘下太阳镜，扬扬眉，多看了那个陌生女生几眼。
毛羽平时做娱记的时候，不修篇幅，随意穿了个运动衫，运动鞋就急急出门。今天特地化了妆，穿了一袭宝蓝色包臀铅笔裙，上身着了间荧光白的无袖衫，整个人衬的玲珑有致，多了几分姿色。
宋矜语向着毛羽介绍道：“这位是演员林袭，这位是边城，边律师。”
毛羽也大方自若地对着二人点点头道：“早有耳闻二位的大名，我是宋矜语的闺蜜，毛羽。”
边城微微颔首，林袭斜唇笑了声：“毛羽，毛羽，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顿了一下，他忽然双手搭在餐桌上，往坐在对面毛羽的方向靠了靠：“你该不会是……那个该死的羽毛吧。”
气氛略微有点紧绷，毛羽牵了牵嘴角，干干笑道：“其实我的笔名是小羽毛。”
林袭清了清嗓子，仰靠在了位置上，笑道：“没想到毛小姐是宋老师的朋友。”
他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但又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即使如此，小羽毛在各大营销号对我的诽谤，可是构成诽谤罪，我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诽谤罪，仿佛有点严重了。”毛羽低垂眼眸，牵了牵嘴角看向了边城。
林袭看向了边城：“是不是诽谤罪，这里正好有律师，问边律师就对了。”
边城面无表情没有插话。
“我最多就算个侵犯名誉。”毛羽又笑道。
“那我也能把你告到破产。”林袭又端起水杯，昂着下巴，摸摸高挺的鼻梁又道。
毛羽也不甘示弱道：“林老师，我看你能吃能喝，精神状态也不错，身体更是没什么损失，把我告到破产了，你这话也太严重了吧。”
毛羽伶牙俐齿，把林袭气得差点呛到水，他看了看边城，又道：“我还是让我的代表律师说话吧。”
边城显然没有想淌这次的浑水，要不是林袭三番四次地去律所找他，他肯定不会出席这个饭局。
“林袭，你一个小时付我多少钱？”边城眸光不动，淡淡问道。
林袭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边城继续道：“你应该不想花一个小时八千块钱让我看你和毛小姐吵架吧？”
林袭：“……”
边城泰然自若道：“为了双赢，我觉得你还是和毛小姐谈谈吧。”
林袭歪头看向边城，边城是什么时候意思？他跟这个该死的羽毛有什么好谈的？
“说起来，如若不是我拍了那组照片，矜语画了那组同人图，你也不能这么快地迎来上升期。”毛羽微微耸肩，不以为然道。
林袭眨巴眨巴眼睛，震惊不已。
林袭心里有些小九九，食指不自觉地在餐桌上轻轻弹了弹。
宋矜语见林袭态度开始软化，也笑了笑，对着林袭道：“我替毛羽向你道歉，至于公众号那些不实的消息，我一定让毛羽删了。”
“那还差不多。”林袭小声道。
宋矜语继续道“对了，我听说你的偶像是石原里美，我哥这次去日本，特地让他帮我带了张亲笔签名照。”
宋矜语从包里取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林袭，林袭眼睛一亮，惊喜的不行：“真是石原里美亲笔签的？”
“当然，我哥这次是参加一个活动，正好遇上。绝对是亲笔签的，如假包换！”宋矜语笃定道。
林袭又看向宋矜语，眼里有几分疑惑道：“你哥也是圈内人？”
“不瞒你说，我哥是宋知光，”宋矜语这时候不得不搬出自家哥哥了，她又道，“但是我哥为人低调，所以很少人知道我是他妹妹。”
这回林袭更加震惊了，双眼瞪得像是两个手电筒，激动道：“天呐，你哥竟然是宋前辈，那可是大前辈，是我追逐的对象。”
毛羽冷不防冷笑了两声：“那你恐怕得追逐一万年。”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钻入林袭的耳朵，林袭也不怒，淡定看向毛羽，说：“算了，看在宋前辈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毛羽眨了眨眼，又试探道：“林老师说的不计较，可是那个律师函啊？”
“嗯？既然边城和宋老师都在，我决定不告你了。”林袭说的掷地有声。
毛羽也礼貌地端起酒杯：“太感谢林老师了。之前多有冒犯，我敬您！”
她很快饮完了杯中酒，立即道别道“我还有些事，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先走了。”
话毕，毛羽就跨出脚步准备走，林袭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边城正欲告别，不想宋矜语先开了口：“这一桌菜没吃几口多浪费啊。”
眼下之意便是想让边城陪她吃一顿饭，边城点点头道：“是点了太多了。”
宋矜语抬起筷子，想着继续开动。边城淡定地补充了一句：“可惜我这会儿着急赶回律所，让店员打包吧。”
宋矜语：“……”
毛羽径直出了包厢，穿过长长的走廊往餐厅的大厅走去，说实话，她并没有什么事，就是单纯不想和林袭吃饭。
她刚走几步，身后就有人在唤她：“毛小姐。”
她回身一看，发现眼前立着的人正是林袭，他已然戴起了深色的太阳镜，斜着唇弧对着毛羽在笑。毛羽最受不了一些男艺人自以为自己斜唇一笑是霸道总裁，在她看来就是嘴角在抽搐。
毛羽努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准备看林袭还想表演什么。
只看到面前的男人，缓缓地打开手机里的一个APP，打了几行字，随后把手机屏幕凑近了她。
毛羽看的仔细，那是一个备忘录，上面写着一行字【可以交个朋友吗？下面还匹配着一个微信二维码。】
果然套路千千万万，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毛羽弯弯唇，也取出手机，也在备忘录写下了一行字，递到了林袭的面前【你觉得明星跟狗仔可以做朋友吗？】
“再见了，林老师。”毛羽扬了扬眉，冲着他挥挥手。
林袭脸色变了变，不再说话，目送着眼前的女孩蹬着高跟鞋走远，暗暗咬着牙骂了句：“她竟然拒绝了我？”
林袭忽然有些懊恼，刚刚就应该强硬地说要告她对自己的名誉侵权，直到拿到她的微信号为止。
他驻足几秒随手打了个电话，对着听筒里的人道：“想办法得到那个娱记毛羽的电话号码。”
“有什么用？”林袭琢磨了会儿，回道，“防患于未然。”
包厢里的服务生帮着打包饭菜，边城的手机就先行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神色意外地变得凝重。
“好，师父，我这就去医院。”
他匆匆起身，提着公文包，向着宋矜语道歉道：“抱歉，我真的得先走了。”
服务生递过了宋矜语打包盒，二人出了包厢，边城面无表情，目光深深，显然有些心事。
“边律师，需要我帮忙吗？”宋矜语问道。
边城笑着摇头：“不用了，宋老师。”
目送着边城走出餐厅，宋矜语多少有些失望，她想着多创造一些单独和边城相处的时间，没想到边城忽然有了事。
没想到过了片刻，他看到边城又转身回来，对着宋矜语道：“我的车被林袭开走了。宋老师方便送我一程吗？”
宋矜语连连点头：“对呀，这个点也不好打车。我送你。”
边城报的地址是一个疗养院，宋矜语心里虽有疑惑，但看到边城的神情，却也不敢开口多问。
到达医院，边城急匆匆下车，同宋矜语礼貌道别。
“谢谢你，宋老师。”
直到看到边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她才启动轿车，可刚刚开了一段，她又停下车，往后车座望了望，边城的公文包还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她又折回了医院，同边城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她忽然想起刚刚隐隐约约听到边城去的是住院部，还好这个医院有些年岁，几幢旧的大楼都已经拆了，新的大楼又还没装修好，所以住院部通通集中到了其中一幢楼里。
宋矜语想着碰碰运气，从一楼往上找，没想到刚到二楼，就见到长廊深处有一身影十分面熟，她再定睛看看，发现来人确实是边城，他屈着身子，扶着一蹒跚前行的老人慢慢前行。
边城应该还没有看到她，她踌躇了会儿，加快了脚步，到了跟前喊道：“边律师。”
边城这才注意到来人，有些疑惑：“宋老师，你怎么上楼了？”
“哦，你刚刚走的急，公文包落在我车上了。”
宋矜语微微晃了晃手中的公文包，想凑近，准备搭把手扶着老人的另一边。
“不用了，宋老师，有护工帮忙。”
他神色清冷接过公文包，道谢道：“谢谢。”
就在此时，身后就有个护工已经推了轮椅出来，在护工的帮忙下，老人一声不吭地坐在了轮椅上。
老人大约六十几岁，脸上的皱纹不是很多，但头发却已经白茫茫，他的脑袋包着层层白色纱布，外露的脚上和手上都涂了红色的药水，眼神略显疏离没有焦距。
宋矜语收回眸光，又望了望身旁的边城，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他的眸光里有些伤痛，而那些看不透的伤痛让她感到困惑。
“边城，我先下楼等你。”
宋矜语回过神，才发现边城的背后还立着一个中年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革履，有种与年龄相当的儒雅。
“好的，师父。”边城毕恭毕敬道。
宋矜语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正是边城的师父，合联律师事务所的老板，林和联。
她连忙问候道：“是林律师吧，早就耳闻林律师的鼎鼎大名，不止是合联律师事务所的创立者，更是培养了一大批的年轻律师。”
林和联微微颔首，开玩笑道：“过奖过奖，我们律师事务所的年轻人都是宋老师漫画的粉丝。下回恐怕要在事务所开个签售会才行呢。”
二人寒暄了几句，林和联先下了楼。宋矜语看着边城，忽然有些局促：“边律师，好像真的打扰你办事了。刚刚受伤的老人是你的客户吗？”
边城表情平静道：“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