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唐玲回应,孟灵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座位上拖走。
双腿撞向了椅子的一角,膝盖一个激灵,麻痹的感觉在全身游走一遍,唐玲险些跪在地上,还不等她站起身来,整个人被强硬地拖行着往前。
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手臂上那道不可撼动的力量将她带到了车门处,激烈的风呼啸着,吹散了唐玲的头发,睁不开眼。
“待会儿,找到地上白色的八边形,站上去后,别乱跑。”
还在反抗着手上那股发疼的力道的唐玲感觉到了孟灵暗悄悄的靠近,凑到她的耳边低语着,还没等她听懂孟灵话里的意思,接着,抓住她手臂的力道一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车外倒去。
孟灵站在车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驾驶位上的赵青松朝着她潇洒地挥手告别,逐渐离得越来越远。
脆弱的身体一下子摔在坚硬的地上,不受控地翻滚着惯性的速度,柔软的肉蹭过粗糙的地面,划破皮肤,新鲜的血从伤口中渗出,在地上留下深浅的印迹。
全身都在痛,痛得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半大的孩子面对痛觉最好的方式就是发泄。
可是现在撕开童话背景的世界给不了他们机会发泄。
唐玲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牙齿陷入肉里,眼泪不断洗刷着脸上的灰尘,喉咙里的叫喊堵在了口腔中,只有一小部分从牙缝中挤出来,发出呻吟。
不能出声,妈妈说过的,唐玲是勇敢的孩子。
漆黑的夜里,九岁的唐玲颤抖着身体,躺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小声地呜咽着。
“吼……”
昏暗的空间里,再一次传来了熟悉的吼叫声,嘈杂的脚步声在未知的远处回响,小孩子凄厉的哭叫也随之传来,唐玲趴在地上,抬起头,恐惧地四处打量。
白色的八边形。
脑海中闪过车上的孟灵说过的话,唐玲擦掉脸上的眼泪,用手撑着地面,让自己缓缓坐了起来。
浑身都痛,没一处好的。
唐玲吸了吸鼻子,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合着身体,到处都是撕裂开的细小口子,布条的细线粘黏着粘稠模糊的伤口,酥酥麻麻的疼。
空旷的,看不见几分光亮的昏暗空间里,深深浅浅的黑色地面,哪里看得到白色的踪迹?
几乎是逼着自己站了起来,唐玲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有这么重,沉重的躯体带不起灵活的行动,唐玲站在黑漆漆的空间里,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四周的丧尸还在继续嚎叫,忽远又近,始终不见影。
唐玲漫无目的地在这片土地上走着,还没等她挪动几步,一道强光袭来,剧烈的光线刺激她一下睁不开眼,闭上好半天才稍微适应了几分,试探着睁开了眼睛,唐玲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居何处。
类似于停放飞机的场景,一片空旷的平地上,一无所有,一群脆弱的孩子站在这片土地上,茫然不知所措,平地边界围住的铁网被丧尸不断地敲打,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动,摇摇欲坠,即将崩溃,被食欲控制的丧尸已经饥饿至极,越来越多的同类被吸引着,跟随同伴一同冲撞着摇摇欲坠的铁网,这片围栏内部的“羊羔”正在等着它们享用。
“啪!啪!啪!”
拍打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丧失愈来愈疯狂,半大的孩子哪见过这种盛大的场面,全都站在原地惊慌失措地哭喊,能维持自己继续站立的身子都已经竭尽全力。
唐玲也被这个场景吓得呆在了原地,直到铁网裂开一道缝隙,从这个突破口开始,裂缝越来越大,终于,招架不住的铁网轰然倒塌,前排的丧失们扑拥着摔倒在地,没等站起身就被后面的同伴踩在脚下,所有的丧尸争先恐后地涌入,没了阻碍疯狂地冲向那群鲜活的生命。
“啊啊啊!”
离丧失最近的一个小男孩根本来不及逃跑,早就被吓得没力气的他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裤子下流淌出来莫名的液体,一股骚臭的气味更加刺激着丧尸的兽性,它们蜂拥而至,直接包围住小男孩,不给他呼救的机会,没来得及逃跑的孩子就这么淹没在丧尸群里,口中扯出一半的惨叫截然而止。
接着是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
再也不能傻站在原地等死了,其余的孩子们在这残忍的画面的冲击之下,终于意识到了逃跑,所有人都忽略掉了身上的疼痛,拼了命地往前冲。
在生的渴求上,再剧烈的疼痛都可以视而不见。
白色的八边形,白色的八边形……
唐玲一边跑着,心底一边止不住地默念着,眼睛朝着地面四处扫射着。
在那儿!
黑色的地面上,一个白色的八边形图案印在上面,各种灰尘和污垢的遮掩下,显得平平无奇。
唐玲兴奋地冲过去,踩在八边形图案上,这个图案太小了,唐玲的双脚踩在这个图案上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会?
唐玲不安地看着脚底下的图案,站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用力跺了几下脚,脚下的八边形还是毫无变化,她不信邪地又踩了好几下,依旧毫无反应。
以为的救命稻草,原来毫无用处。
“吼!”
还在琢磨着脚下的图案的唐玲整个人一僵,脊背唰的一下发凉,她慢慢地转过头,离她不远处的一个丧失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它的身上穿着的休闲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松松垮垮地挂在它身体上,缕缕布条下的肌肤惨白,白得诡异,灰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恐惧的唐玲,嘴角的口水流出来,滴落在地上。
接着,它大吼一声,伸出双手,朝着唐玲扑了过来。
唐玲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张沾满鲜血的嘴离自己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就逐渐靠近自己。
最后,“啪”的一下,阻隔在玻璃的外面,鲜血顺着平滑的玻璃的纹路慢慢滑动,掉在地上,干净透明的玻璃上只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