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外大门外的这条林荫小道,林贤俊往返走过无数次。
可是今天的时间好像特别快,转眼就走到了学校门口的位置。
一辆黑色的虎头奔驰就停在那里,后面跟着一辆白色丰田面包车的。
看到林贤俊的身影,倚着虎头奔抽烟的陈尧星很快丢下手中烟头,用尖头皮鞋踩了两脚之后便快步迎了上前。
“林少爷,老板让你我来接你返屋。!”说话间就准备接过林贤俊手中书包。
而身后跟着的一群马仔,也一起簇拥了上来,把他围在中间进退不得。
林贤俊诧异的看着陈尧星,这个男人剑眉星目,留着一头不羁的长发,一条刀疤的从太阳穴的位置贯穿到眼皮上方。
几年前见他的时候,还不过是街头上刀法狠辣的打仔!而如今已经有资格代表李家大公子李贤卓出来办事了。
虽然林贤俊的心中有万般不愿,只是一想到和陈真有了卧底的约定。
半推半就就的俯身上了车。
车轮飞驰,从黄竹坑驶出只不过20多分钟的样子就到了李家位于佐敦的大宅。
门口立着些小弟,有的负责指引交通,有的忙着清理隐藏在角落的镜头。除此之外。街上还分散着不少全副武装的军装在一名白皮鬼佬的带领下小心的戒备着意外情况的发生。
屋外围绕墙根摆满了花圈,里三层,外三层。显然李老爷子的突然逝去,让整个江湖都震动起来了。
“你们说是四眼龙厉害些还是太子癫更有可能接位?”
“我选太子癫,毕竟人家是疯子来的嘛。四眼龙斯斯文文不行的啦!”
早早收到风到场的新记烂仔们正站在不同的区域内,聒噪的讨论着,人潮涌动。
看到陈尧星的影子,一群早早到场的小头目们很快就围了上前,有些想要获得一手的讯息,有些呢是对面生的林贤俊身份的感兴趣。
“刀疤哥,刀疤哥!”
“扑街,揾到是边个动手的吗?斩死他啊!”
“这是年生的年轻小帅哥系边个?”
陈尧星没有发声。
领着面无表情的林贤俊拨开人群朝着灵堂的位置走去。
灵堂内白布为幔,庄严肃穆,铺满大量鲜花,座位两旁则放置了一排绿叶组成的圈。
而李丰的棺木被放置在房间的最中央。十几个道士围绕着周围做着打斋的法事,乐师亦有放三宝之大功德。
林贤俊走进灵堂的内厅,繁杂的人影才算被完全隔开。
“有没有查到凶器或者凶手?”一个顶着铮亮光头,脸上神情桀骜不驯的年轻男子正对着身前的手下大叫着。眼神始终没有从眼前一瓶疑似装着一堆“晶状体”的容器中移开。
这是林贤俊的二哥李贤越,江湖人送绰号“癫太子”。
看他现在的表现,充分证明了人的名字可以叫错,但是绰号没有起错的。
“越哥,还。。。还没有”
手下显然是对于自己老板的暴躁脾气非常了解,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丢你个扑街!怎么做事的啊?”说着李贤越怪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玻璃容器。
“你看老豆那几个保镖的眼珠子好不好看啊,你是不是也想被装进去啊?”
“好了!阿越。别忘了这里是灵堂。”一个威严的男声响起。
林贤俊寻声望去,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臂间别着一个白色袖章,颇有商业精英味道,正是大哥李贤卓。江湖人送绰号“四眼龙”
正跪在蒲团上给老爷子烧着“金银元宝”的他单手撑地,缓缓站起。
一束凌厉的目光直射自己的二弟而去。
李贤越双手一摊:“大哥,老豆被人枪杀啊!要是查不出来的话,整个江湖都会把我们新记当笑话的。”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老爷子安稳走完最后一程。”李贤卓不容置疑的做了盖棺定论。
李贤越明显是想反驳,只是刚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正立在门口的林贤俊。
“扑你阿母,快刀陈!你带这个野种来灵堂嚟做乜也啊!!”
“喂!好好的人学什么犬吠啊?!出来混的,连个枪手都找不到啊?不如回家卖红薯啊!”
林贤俊也不是泥菩萨,很自然就呛了回去。
李贤越三步并做两步从灵堂的角落里越出,面目狰狞,抬起的手臂已经摸向腰间的黑色金属物体。
林贤俊直面对方,毫无惧色。只是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说明了内心并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
是啊!这里是李家,这里是江湖,这里是你够威够恶才有人惊你的地方。
“住手!这里是灵堂。你们是准备让外面的小弟看看笑话?看看李家的后辈是如何无能的吗?”
李贤卓的怒吼声喝及时的止住了李贤越进一步动作。
三人就像三尊立着的雕塑,李贤卓立在燃有蜡烛,香的桌案前,而李贤越和林贤俊则对面对的站立的灵堂进门处。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门口处由远及近的传来。一名穿着黑色长衫的精瘦中年人从门外鼓着掌,缓步入内。一对硕大的招风耳格外打眼。
李贤卓和李贤越显然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分别道了一声“法叔,法师爷。”
林贤俊从来不问江湖事,自然不知道老者的身份是谁。只是看到两人的动作,大体也明白这个法师在新记体系内的地位怕是不低。
便点了下头,表示致意。
只是老头如同没有发现般就从林贤俊的身旁掠过,走到了李贤卓的身旁才立住了身形。
“你们二人都过来!”老者走到李丰的黑白遗照前,对着林,李二人招了招手。
接着从香案上取下了九只清香。点燃后递到了三人的手中。才缓缓说道:“你们李家的家务事,照理来说,我一个外姓人是管不着的。”
“只不过,现在外面几千个兄弟吃着你们李家的饭。我便不能不管了。”
说着,双手合十,握住手头的香举至眉心处。便朝着黑白照片拜了三拜。
“你们谁能告诉我,今天油尖旺,深水埗,红磡,观塘,沙田,荃湾,元朗几个区的话事人交数的有几个?还有心思在这里内斗?”
上完香的法师爷睁开了眼,像是看着眼前的三人,又像没有在看着。一双略有些的浑浊的眼球内弥漫着失望。
“等吧,今晚估计有人想来帮你们李家老的,少的掀掀被窝。”
李贤卓认真的听着,又像是非常认真的想着,脸上的神情飘忽不定。
法师爷全名吴灵法,自新记创立便辅佐老顶身旁,征战江湖数十载。虽然字头内地位高超,江湖上的名声却未远扬。
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喜欢智谋,而非远交近攻。
打仔是兵,而智者为将。善战者,无赫赫战功。
十点整,墙边的大坐钟上的钟摆敲击了十下,灵堂外负责接待的小弟猛的唱道:“总教头到!!!”
一席黑风衣的健硕身影大步向前迈进,脸上带上一副遮住了半张脸庞的硕大蛤蟆镜。半白的头发被梳的三七分明,丝毫不乱。
“老顶!我来迟了啊!”说着摘下眼镜,猛的加快脚步,直至跪倒到蒲团上。
“泰隆叔,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李贤卓作为主家,不论是否愿意,这一刻必须对来宾吊唁做出回应,而法师爷则面无表情落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上。
刚刚还一脸悲伤的苏泰隆此刻站起了身,面无表情的说道“阿卓!你老豆怎么就走的那么突然啊?兄弟们完全都没有准备啊!”
李贤卓前面听到还是老顶,此刻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你老豆。只能强压心头的郁气。
入了江湖这座八卦炉,除了拳脚功夫,还有几层功夫必练的。第一层,是基本功--不露声色,为的就是让对手摸不清楚你的底细,看不住你的态度。
至于那些电影里傻傻的上来就报字号,报名头的大多也是些不上的台面的街头地痞罢了。
第二层,是该露就露,这是有了一定江湖地位的人才会的真本事,因为打交道的往往也是高层或者高手,如何去拿捏好方寸,审时度势。
第三层,就可以随心所欲不逾矩了,因为能做到这一层的人凤毛麟角,一将功成万骨枯。江湖这座大熔炉里走了多少人,能留下的这些无不是些厉害的角色。
而显然刚刚进门的总教头,已经有了第三层的水准了。
林贤俊和三妹李贤越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刚刚进门的总教头。
这个看上去就很彪悍的男人看似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含笑。